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见去,失而复得同样是人生一喜。
  只是喜悦的背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阡陌禛感觉到拥抱他的双臂没那么多的思念与欣喜,忍不住去看他。
  “怎么了?”
  原本相拥着,他没发现清漓哭了,这一瞬他有些慌,“别哭,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我发誓。”
  是否会再次遭算计,又哪是发誓做保证就能说了算的,出现这种情况又哪是你防就能防得住的。
  “绿柳死了,为了救你。”
  所以绿柳在心底深处是爱王爷的,愿意牺牲自己,成全王爷。
  她以为王爷会意外,会难过,至少有一瞬间是悲伤的。
  他却只平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
  阡陌禛拿出帕子替她拭泪,“已经过去了,多做缅怀只会伤你自身,擦擦眼泪,好日子在后头呢。”
  “王爷,你就不难过吗?”
  阡陌禛起身,双手背负于身后,将视线落在遥远的天际,看着半空孤月。
  “每一位为我大周洒热血的男儿死于战场,本王都是哀伤的,但这份哀伤无需时刻记挂在心头,本王只要告诉自己,不断强大,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们,做到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不负初心就够了。”
  不负初心吗?
  可是她的初心就是希望朋友都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现在这样,带着悲伤与遗憾惨然收场。
  既然王爷不愿多提,她便不给禛徒增心里压力,绿柳的好,她会记着,这份情就让她独自一人接受。
  阡陌禛什么都知道,在蛊虫离体的那一瞬间,他其实听到了姬小满的话。
  “幽王,有女人肯为你牺牲所有,换你将来,莫要辜负她们!”
  那一瞬间,他心中是有愧的,也有很强的自责,他不想和清漓讨论这个问题,两个女人他注定要辜负一个。
  就让绿柳承担所有吧!
  这一次的失而复得,甜蜜变得没有那么期许,绿柳的牺牲像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鸿沟,至少白清漓跨越不过去。
  “王爷,如今你的毒应是无大碍了,我想回东吴陪陪母亲了。”
  回东吴?
  阡陌禛意识到他和清漓之间出现了问题,不,如果这样放清漓走,二人的感情只会越行越远。
  他顾左右而言他,努力找话题道。
  “清漓,难得有空闲,我们出去游玩一日吧,附近的镜泊湖,在这守了十年,一直没去,听说夏季那里很美,想与你一同去看看。”
  他故意说的可怜,然后用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白清漓,大有本王长这么大,就没玩过的表情。
  像狗子一样,一脸又萌又委屈的样子瞬间软了白清漓的心。
  其实,她又哪里急着回去,只是呆在这里,心情总是压抑沉重。
  “好,听你的安排。”
  阡陌禛见她同意了,拉起她的手,“只你我二人,可好?”
  谁也不带,二人一骑,去想去的地方,赏想赏的风景,感受难得的单独相处时光。
  他想将感情恢复成往昔,而不是越行越远。
  白清漓点头,“王爷,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
  她刚要走,手被抓着死死不肯放,这样寂寞的夜,他怎么舍得放清漓回房独自胡思乱想。
  “现在就走,我带你去见夜晚的霞光。”
  啥?已经入夜了,怎么可能还有霞光。
  可是她拗不过禛的力气,被他强行拽向马厮,途中,要出去玩的兴奋似是引起了禛年少的情绪,他兴奋地扭回头喊。
  “清漓,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这些年我也只见过一次那样的盛况,早就想着若有机会定要带你去见一见.”
  白清漓睨着他,还说没去看过,这又看过一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是看他那么开心,白清漓的心情也被感染了。
  王爷也许是对的,自己再伤心难过绿柳也活不过来了,自怨自艾反倒是辜负了绿柳牺牲自己的作为。
  有时候,男人想法确实要比女人通透的许多,想通这些,她不再那么难过,若是绿柳记忆恢复了,应该也不想她难过。
  阡陌禛牵来他的踏雪,长腿一迈潇洒利落上马。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马下的白清漓一阵目眩神迷,不得不说,幽王到何时何地散发出的英姿与俊逸都能让女子沉迷。
  幽王看到清漓呆呆地立在那,忍不住嘴角上扬,先前还与他闹着别扭,嚷着要回东吴。
  如今看痴的人也是她。
  修长的身子前倾,伸出手,“上来。”
  白清漓似被中了魔咒将手递将出去,随后身子一晃被拉到马背之上,踏雪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白清漓害怕,本能地扑进阡陌禛的怀里,死死揽着他的腰。
  才还疏远的心,因为意外的相拥,之前的隔阂不再,借着马儿全力奔跑的惯性,她就那般让自己窝在男人的怀里。
  曾经有多心安理得依偎在这个胸口,此刻就有多不想离开。
  夜晚的风稍凉,吹走了白日里的闷热,竟有一丝的冷。
  忽然,款大厚实的外氅便裹住了身子。
  白清漓就像个娃娃一般,被体贴呵护着。
  满天繁星点点坠落天穹,与风为伴,与虫为舞,二颗跳动的心谱写着相同的韵律。
  白清漓真的很想让时间静止,天地鸿胪只有她与禛二人,忘记世间一切烦恼,忘记朝局争端,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阴谋诡计。
  “清漓,好看吗?”
  耳边,阡陌禛宠溺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带着一丝邀宠,又带着一丝迷醉,将神游的人儿叫回世间。
  眼前,萤光点点,因为踏雪的惊扰扑簌簌地闪着小翅膀从叶儿间向空中飞去。
  像散开的纱网,又像萤光丝带,一点点飞离身前向远处的湖泊。
  只是丝带飞远,近前又幻化出一只纱网,与天上的繁星交织在一起,梦幻的场景忍不住让自己忘记身处何地。
  白清漓跳下马儿,伸手去追逐飞远的虫子,像个顽皮的孩子。
  “禛,你看我抓到了。”她双手一捞,扣住满掌心的萤火虫,摊开来时,受到惊吓的萤火虫快速的逃开了。
  “啊,都跑了。”
  阡陌禛难得见到清漓孩子气的一面,宠溺地呵笑一声,扯过她肩头的披帛向空中抛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