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无踪也不避讳,自己把故事都讲出来了。影无踪小时候遇到个武林高人收他做了徒弟,后来又捡来一个孤女,也收为徒。二人跟着高人一起学艺,有师兄妹的情分,更养出了男女之情。可是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把师妹给收到房里了!影无踪内心痛苦无比,却又放不下那份感情,只好压在心里。后来师父故去,留下母女二人。影无踪有心和师妹再续前缘,师妹却过不去心里的坎。女儿发觉了他们的蛛丝马迹,大骂影无踪没良心,极力反对二人在一起。她以离家出走相逼迫,要母亲答应不与影无踪来往,结果刚出走就被丧尸咬了。影无踪找到她时,她正与一群丧尸一起扑向正常人。
  影无踪把她带回家里,关在密室里。两个人轮流看护照顾,却无计可施。当他们在电视里看到肖蔷的讲话时,影无踪就做出了决定。他师妹知道影无踪言出必行,于是才有了二人的生死之约。
  故事结束时,影无踪手的中烟已经挂了长长烟灰。他眼角一丝隐约闪亮。他用力一口把剩下的烟抽到过滤嘴的位置,实在没有烟丝味了,才在楼板上摁灭了烟头,后却一直按在烟头上,似乎忘了抬起来。
  晚风把海里的咸味带过来,让人感觉并不十分舒服。但天边的夕阳红得却让人生出许多美好的遐想。
  独孤一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下,说:“你需要血液?”
  “以前需要,现在不需要。现在几个大城市正建立血液净化站,有军功的人及其家属有优先权,我会争取一个好的排序。”
  “不从我这里取?毕竟我才是源头。”
  “从你身上流出来的最后都流进了需要它的人身上,时间早晚而已,已经这样了,也不急于一时。她也同意了。她原来还担心我把你杀了,一直劝我不要伤害你,说你的命太重要,我们伤不起。”
  独孤一心里一暖,有种莫名的感动。从未谋面之人,能如此善待他人的生命让他对影无踪这个师娘印象不错。
  “谢谢她,虽未见过面,但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善良的人,”独孤一向影无踪客气一下,接着话风一转:“那么好的人,你也钟情于她,什么你还到处沾花惹草?”影无踪江湖名声并不太好,主要是他如一个滥情哥,所到之处必有他的香艳故事,不过他却不是采花大盗,若真是那样他也活不到现在,不用独孤一动手,唐木桃、铁卫、冷冽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狠角色。
  影无踪苦笑一下,说:“师父娶师妹之后,我觉得世界末日了,渐渐荒废了功夫,也想以此来向师妹示威。虽有些荒唐事,但都没有过分的举动,这一点我是敢保证的。其实……”说到这里,他脸红了。
  独孤一看着他坏笑说:“你该不会还是……”当他看到影无踪真诚而促狭的眼神,不由大叫:“你还真是个人才!不,是天生的情种!绝对痴情的种子!”
  影无踪也不恼,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中年大叔在你眼里就是个怪胎吧?”
  “那倒没有,不过我是真服了你了,你就不好再勇敢一点,把你师妹抢回来,还能让你师父给截胡?”
  “师父对我们全家有救命之恩,当初要不是师父,我们早就被村霸给活活打死了。师父娶师妹也不是心存歹念,他练功入魔,恰巧被师妹撞见了,师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师妹当成……后来,师父自责无比,一度想自杀谢罪。后来发现师妹居然怀孕了……”
  听上去是那么狗血的故事居然在生活被影无踪遇到了,这也是他的人生之劫吧?
  独孤一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怕影无踪再说出什么比清宫剧和泰剧还狗血的过往,于是挥手说:“你不要说了,打住。等你找个会写剧本的,让他把你这些写下来,你收他一半的版权就能让你变成富豪。”
  影无踪憨憨一笑,不再往下说了。他今天能一股脑全倒出来,心里觉得敞亮了不少。一直压在心头的乌云,总算有那么一点点散开的迹象。他今天能说这些,因为他知道独孤一的故事不会比他少,他说这些何尝不是对独孤一的一种开解?
  独孤一自然是明白的。当初他和吴铁之间无话不谈,对方有了愁事时,无从劝解之下都是先把自己的愁事摆出来,让对方从中获得暂时的解脱。
  独孤一看着远方的天空,太阳沉入了海底。这和他家乡完全不同,家乡的太阳是藏到山后面的。那时他喜欢看夕阳往山后躲的样子,羞红了半边天的云霞把太阳衬得更美。爷爷常在空闲时陪着单儿一起看落日,爷爷会点燃一袋烟,一边看一边享受他的烟草。独孤一不抽烟,但他喜欢爷爷抽烟时那种旱烟燃烧的味道。
  爷爷,你现在在哪儿?
  想到爷爷,独孤一心里沉得像注了铁水。一家人的尸骨至今没有线索,这让他常常在梦里看见爷爷对着他笑着说:“单儿呀,不急,爷爷反正是死人了,我睡哪都一样,你要好好的。将来抱着孙子来给我敬酒。”
  梦里爷爷的影像不十分清晰,可是梦里爷爷的声音却印在独孤一的心里,哪怕是在逃亡的日子里,独孤一也常因为这样的梦而泪流满面。
  影无踪无声地望着独孤一,他不知道该怎样劝与安慰。他知道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根据不会对心里的伤有一点益处,甚至不小心的言辞还会加深伤的疼痛感。这就像是两个女的搞事情,装模作样的,最终进入的,也是假的。
  影无踪突然说:“还欠一样东西,要不现在给你吧。”
  独孤一一愣,随即想起他们曾经的交易,说:“算了,你给我的剑仙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影无踪说:“怕是不行,冷冽也和我有交易,内容之一也是我的这身追踪的本事要传授给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附带着把我的其他功夫一起讲给你,能会多少看你自己本事。”
  独孤一也不客气,说:“那好吧,既然你那么想教会了我饿死了你,我也不介意让你当个饿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