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辞!你看你教的孩子!祈绥今天敢剪我头发,明天就敢掀了你长栖殿!
  每次说好好管教,隔天不照样浪的飞起!不行,今天说什么老子也要亲自看他受罚!”
  祈绥就硬生生地从褚辞怀里被夺走。
  被教书先生拿着鞭子威胁着跪在了殿内。
  嫌不够,又用法术召来emo云在祈绥脑袋顶上下起了小暴雨。
  少年双手搭在膝盖上,雨落下来浑身都湿透了,发丝贴着精雕玉琢的小脸。
  怎么看怎么可怜。
  褚辞在旁边看着,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祈绥顽劣,神界尽知,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见到他几乎都绕道而行。
  他琢磨着,自然神的野性难驯,平日又待他太宽容,日后定要严厉点。
  祈绥足足跪了三个时辰。
  教书先生这才愤愤不甘地离去。
  褚辞给他做了饭,祈绥瞅着,没胃口,眼泪扑朔扑朔地就掉下来。
  “绥绥……”
  祈绥抹了把眼泪。
  没绷住,哇的声就哭了出来。
  他一哭,直接跟雪化一样,弄得到处都是水。
  “我不是故意剪他头发的,明明是他头发上有虱子我拔不下来,我才想剪他头发……他冤枉我,冤枉啊啊啊!”
  褚辞:…………
  “还有,我才没有拐那条小龙,是他说喜欢我,要跟我一起上学堂!而且我明明是让他喷火,又没让他喷水!”
  褚辞:…………
  “我也没有把莲子当子弹玩,也没有战斗机轰隆隆轰隆隆,他冤枉我!他个老秃驴,冤枉我!”
  祈绥的嘴,骗人的鬼。
  褚辞默默听着,揪着袖子擦了擦他小脸。
  安慰道:“别哭了,脸都哭花了。先吃饭,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不吃。”祈绥撇嘴。
  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吃啊,他要啃秃驴!
  褚辞本来还想再哄两句,转念想到再这么惯着,日后指不定要翻天。
  索性把筷子一撂。
  语气不善道:“不吃就别吃了。”
  祈绥一愣,“你凶我……”
  褚辞很少凶他的,他变了他变了!
  褚辞眼皮一撩,不满地冷哼,“男孩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娇气。”
  “……”
  祈绥嘴巴一扁,瞬间就绷不住了。
  大哭着朝自己的寝房跑去,“我不理你了!褚辞,你个老东西!你帮着那秃驴一起对付我!”
  “绥绥……”
  褚辞拿这个小祖宗实在没办法,心软的下一秒又被理智打败。
  不能去哄,容易得寸进尺!
  祈绥就这么一天没吃饭,褚辞也没理他。
  晚间就寝,褚辞回了卧房,脑子里还想着昨日同雨神下的那盘棋。
  自己不该输的才是……
  叹息了声,视线一转。
  瞧着床铺上的被褥乱糟糟的一团,中间隆起一个鼓鼓的小山丘,在十分可疑地蠕动。
  褚辞微愣,走过去在小山丘上面戳了戳。
  “什么东西?”
  绥绥的兔子又跑到这儿来了?
  “褚辞……”
  被窝里传出闷闷的声,少年从里面探出了脑袋,脸颊是不正常的绯红,“难受……”
  “难受?”
  “好冷。”
  祈绥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粽子,圆滚滚的,在被窝里呜呜咽咽,难过得要命。
  褚辞过去探了探他额头,眉心拧起。
  “发烧了啊……”
  铁定是教书先生的那朵emo云把人给淋生病了。
  “绥绥。”
  褚辞伸手,把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带你去看医仙。”
  “不去,想睡觉,好累。”
  夜深露重,他现在生着病,出去确实不太方便,无奈只好把糯米团子又放回了床上。
  点上安神香,室内的温度也调高了些。
  “褚辞,那个老秃驴冤枉我……”
  祈绥抓着他的袖子,委屈得眼泪掉下来。
  转而又念念叨叨地说:“好冷……”
  褚辞喂他吃了药,将人抱在怀里,试图用体温温暖让他好受些。
  祈绥每次一生病,整个人就跟雪化了一样,冻得周围的东西都凝结上一层冰霜。
  褚辞又点了个火盆,床下的碳火燃烧。
  室内温度高得人头昏脑涨,怀里的少年又冷得他全身麻木。
  有时候就挺无助的。
  带了七年的孩子,每次遇到祈绥生病的情况他还是很笨拙,着急得上火。
  只庆幸,祈绥好养活,很坚强,没被养死。
  夜半,褚辞有些受不住了。
  体内体外简直冰火两重天,修炼都没这么难过,他施法压制住紊乱的气息。
  唇瓣微微泛白,轻抚着怀里少年的鬓角。
  轻念着:
  “绥绥乖,明天就不难受了。快点好起来,你上次不是说想吃人间的美食吗,我带你下九重天。”
  祈绥趴在他胸膛上,浑浑噩噩的。
  呼吸迟缓,小脸惨白惨白。
  手抓在他领口的衣服,使劲儿揪着。
  迷迷糊糊地道:“褚辞,你帮那老秃驴都不帮我……你也是个老东西。”
  褚辞低眸,看着怀里的人,扯了扯唇。
  “做错事就要受罚,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很多遍,不可再淘气。他们找上门,总要给个说法。”
  这长栖殿千万年间向来清净,自从祈绥来到这儿,几乎被各路牛鬼蛇神踏破了门槛。
  这烂摊子,一日比一日麻烦。
  “说来,你还是信那秃驴的话……”
  祈绥嘴巴一扁,脑袋直往对方怀里钻。
  双手一张,直接将褚辞的腰搂得更紧。
  哭哭啼啼地道:“冻死你,冻死你……”
  别人都是帮亲不帮理,只有他帮理不帮亲!
  褚辞无奈。
  脑袋晕晕的,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冻死我吧,冻死我就没人给你做饭了。乖一点,万一哪天我护不住你了,该怎么办?”
  少年又冰又凉的眼泪钻进他的胸口,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褚辞屈指,揪了揪他的脸,威胁道:“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的兔子炖了。”
  祈绥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恶狠狠的像个小霸王,“你敢炖我兔子,我就把你院子里凤凰的毛给拔了!”
  “……”
  褚辞任由他咬着,温柔的笑意从喉咙里溢出来,“好,拔了给你炖汤喝。”
  祈绥不说话了,气馁地松开嘴。
  长栖殿内火光灼灼,风吹过带起的都是一股股热浪,闷得院子里的花草都打了蔫地垂下来。
  凤凰喜好阴凉,停在梧桐树上都躲避不了热浪的侵袭,嘶鸣一声飞往了他处。
  这破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褚辞闭着眼,被逼得汗意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丹田压制着,单手规律有节奏地拍着少年的后背,在哄孩子。
  轻喃,唇瓣翕动。
  稀碎的词调化为一段段婉转的歌谣。
  “褚辞……”
  “嗯。”
  怀中的少年很快闭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