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辞深吸了一口气,焦虑地眼皮直跳,忍不住追问:“月老,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神君是指将你俩的名字从姻缘簿上除去吗?”
  ……倒也不是。
  况且也除不掉。
  “绥绥现如今在军营,所行之事必须严谨,此事必不能让他知晓,也不可让旁人知晓,还望月老帮在下这个忙。”
  月老作揖,“神君客气了。”
  可此后,褚辞静坐清修时,心中总会无可避免地冒出无数杂念,将原本清净的心彻底打乱。
  腕上的红绳在一身青衫中格外刺目。
  无时不刻提醒着红鸾星动的事实。
  可这样不行。
  ——神仙可有欲,但绝不能是私欲。
  褚辞便将心中的欲念与自身剥离,同往常一样投入净火盏中锤炼,不久这缕欲念便会同风消散。
  可出乎意料的。
  净火盏生生锤炼了七七四十九天。
  这缕欲念却迟迟没有要散去的征兆,而是徘徊于长栖殿。
  褚辞无奈只能将他投入世间,经历一世轮回便可彻底根除。
  那是褚辞的欲念,亦是他的恶念。
  而这缕欲念的根源是祈绥。
  ——世间唯他可破弃徒的诅咒。
  祈绥猛地睁眼,头顶眩晕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瞳仁,深深映照着那一轮光点。
  “褚辞,褚辞……”
  他脑袋发懵。
  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一片颤心的冰凉。
  陈妄不在了!
  意识瞬间回笼。
  一看手上的绳子,另一头直接被一剪刀咔嚓了。
  “下药了,真下药了……”
  他就说陈妄那小子没安好心,绝对偷偷摸摸给他下药了!
  当即翻身坐起。
  穿上鞋子,抓起床尾的衣服狂奔出门。
  “牛波,什么时候了,陈妄呢?陈妄去哪儿了?”
  【绥绥,剧情重演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反派给你喂了药,我一直喊你都不醒。】
  【位面男主带着人在楼下埋伏,陈妄今早上下楼就被盯上了。】
  小区楼下没有照明的路灯,一到晚上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祈绥不敢耽误,强行封住心里的畏惧。
  根据681的定位显示,穿过条条长街,直奔目的地。
  “他去自首了?”祈绥气喘吁吁地问。
  681白团子黑了黑,面露犹豫,【这怎么说呢?】
  祈绥:“说。”
  【昨天男主找到你激怒了反派,今早上他特地去了趟当地的警局,把自己在宁城的所作所为全部写在了一封信里。
  然后交给了警局里面的人。但是那个人在陈妄离开警局后,突然暴毙身亡。心理扭曲的……那种。】
  祈绥:?
  这小子死之前还要拉个垫背的?
  【可能是出于挑衅心理吧。】
  【所以,当地警方立刻出警要把他捉拿。】
  【但是今天几十个人绕了一圈城,大街小巷的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所以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原剧情中跳楼坠亡的那所大楼。】
  他挑衅警方,且将在宁城的所作所为全部和盘托出,不论是作案手法还是作案细节,都没有放过。
  切切实实地交代了所有,不留丝毫退路。
  只有这样,才能将警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事情才会画上完美的句号。
  “疯子,这个疯子!他明明可以脱身,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祈绥赶到百货大楼时,楼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喧闹声嘈杂不已。
  抬头一看,二十来层的楼台顶层边缘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仿佛要再往前踏出一步,他立马就会粉身碎骨。
  “陈妄,陈妄……”
  祈绥拨开人群想要冲上去,立马被警戒线外的警察拦住,“办案现场,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祈绥耽误不得,飞快地利用神力钻入了大楼的暗门。
  飞奔赶上顶层时,天台一圈都站满了拿着手枪的警察,对准的方向正是边缘线的那人。
  “陈妄,陈妄!陈妄!”
  祈绥想要冲进去,刚踏出一步立马被前面的警察抓住。
  “这是谁!怎么上来的!快带下去!”
  “放开我!”
  听到动静的李淮城从附近赶来,脸色骤变,“同志,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李警官,你让我过去,我看一眼他!”
  他现在处于天台的进门处。
  两人距离太远,烟花又一直轰轰隆隆地炸个不停,陈妄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李淮城为难。
  “同志,请不要扰乱办案现场。再这么闹下去,我们有权治你扰乱公安之罪。”
  祈绥心急如焚,眼见着李淮城要走。
  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李警官,他会跳楼的,再这样下去,他会跳楼的……”
  “你们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几句……”
  “不然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陈妄此行,根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他要是想死,没人能拦得住。
  可是不行,不行。
  他不能死。
  “同志,嫌疑人手段残忍,你知不知道他今早……我们会有办法带他下来的,不会让他死。”
  可是他会死的。
  他真的可能会死……
  祈绥越抓越紧,声音发颤儿,“李警官,算我求你……”
  “……”
  李淮城同随行的人说明了祈绥与嫌疑人的关系,两相权衡下,由民警带着他到了一处较安全的位置。
  彼时,陈妄站在天台边缘,双手揣兜里,冷漠地望着天上眼花缭乱的彩色。
  时不时往脚下看一眼。
  看大楼下聚集的满满一片看热闹的人。
  他没有畏惧,没有惊恐,甚至多一分的表情都没有。
  直到空中震耳欲聋的一声“陈妄”,将他平静的心湖砸下一块巨石,似再也拼凑不起的玻璃碎片。
  “绥绥……”
  楼顶没有灯光,只有漫天琳琅下闪烁的晶亮,在那瞬间,所有的璀璨都在一人眼中盛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