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春节当天。
  上京城十里长街热闹非凡,各家商铺齐齐张灯结彩,烟花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一路过来都是来往街客的欢笑。
  原本冷冷清清的茶馆此刻也聚满了人,围在举着把扇子摇头晃脑的说书人旁纷纷拍手叫好!
  就见那说书人顺着下巴的一把黑胡子,一脸老气横秋状。
  “要说啊,这摄政王楚彧和先帝可谓是势如水火,两人为了争在朝中的权势,无所不用其极!”
  “听说,这楚彧勾结朝臣试图扳倒先帝,自己好去做这个万人敬仰的天子。没想到先帝也不是个软柿子!”
  “先帝十六岁即位,二十岁时羽翼渐丰,处处找机会拿捏楚彧的错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说书先生一拍桌子,看客们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关键处被打断,吊着胃口任谁都不好受。
  于是一堆人在下面起哄,还有的往上面砸了银子,“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这摄政王楚彧啊,居然主动让权了!”
  看客们疑惑,纷纷跟着附和,“为什么啊?摄政王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怎么会说让权就让权,到底是为什么啊!”
  “问得好!”
  说书人一合扇面,猛敲了下桌子。
  “据说啊,摄政王府中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摄政王妃,其实摄政王背地里早就有媳妇了!”
  “什么!?不可能吧!”台下一片惊呼。
  “对啊,我也琢磨着不可能,摄政王从来没露出过蛛丝马迹。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先帝拿捏了他这个把柄,摄政王难过得每天以泪洗面,顾忌媳妇在先帝那里受委屈,不得不让权。”
  “因此啊,那阵子摄政王极少再回宫外的王府,而是长宿于宫中。就是因为害怕宫里面的媳妇没人照顾。”
  堂下的人又问,“那后面摄政王怎么又去了西北地呢?他不要媳妇了?”
  “这个啊——”
  说书人拖长了尾音,故作神秘地摸了摸胡子。
  “因为让权,摄政王在朝中的根基几乎被拔,又因为谋反通敌被关入了监狱。越狱之后便只能前往早些年父亲所在的驻扎地。”
  “但是啊,他是为了囤积实力卷土重来,铁了心要把先帝赶下龙椅,自己好当这大晟的王!”
  “没成想,先帝身子孱弱,没等到他起兵谋反,自己先……”
  说书人连连叹了两口气表示自己的惋惜。
  又道:“两人啊就是天生的死对头。先帝驾崩,摄政王便觉得夺权也没了意思,索性也归隐山林了。两人的故事也至此落幕。”
  台下的看客也跟着唉声,为这两人的奇葩缘分感到无奈又可悲。
  不过很快又听说书的讲到了另一个故事,很快将其抛诸脑后。
  殊不知,这时候宾客熙攘的茶楼外,路过两个衣冠华贵的人影,并肩走进十里烟火中。
  高个的黑衣男人将手中的半狐面具递给身侧的青衫男子,笑意摩擦耳畔,勾起淡淡的暖。
  “面具戴好啊,万一路上碰见哪个朝中的熟人看见我俩,事情曝光了不得再把你抓回去啊。”
  青衫男子眉眼精致漂亮,手里拿着一根刚从街边的糖葫芦,周围的红灯笼给他的脸颊多添了几分红润色。
  “不可能,我虽然是假死,但绝对一顶一的保真。而且有刘公公帮我在那儿喊,陛下驾崩了。不可能露馅的。”
  祈绥对此十分的自信。
  他在皇宫待了四年,当了四年兢兢业业的皇帝,好不容易平定西北叛乱,又培养好了下一任君王。
  好不容易跟那个溺爱孩子的刘公公左右合谋,总算卸下肩上的重担。
  后半辈子,就是他吃喝玩乐的大把好时光了!
  祈绥刚高兴没多久,记起正事,胳膊肘顺拐过去。
  “楚彧,我怎么不知道你摄政王府多了个王妃啊?还被我抓到宫里,你难过得每天以泪洗面,最后伤心欲绝去了西北地。”
  离开皇宫的这半个月,两人一直住在上京城内,打算过完春节便去游遍三川四水,九洲十湾。
  祈绥的身体在当年宸太妃时因为慢性毒的原因大大损伤,后来又被楚彧的事气得差点儿归西。
  好在这些年楚彧派人四处寻药,行军打仗也不忘事儿,但凡有好的药材通通往宫里送,这才慢慢地把他身子养起来。
  如今不在皇宫,没了那些累赘的奏折和朝臣的进谏,祈绥丢下一身的担子,心情美妙,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楚彧欣慰得痛哭流涕,成天盯着这颗“翡翠镶金大白菜”,生怕出半点差池!
  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贴身伺候!
  果然,皇宫里的风水一点儿都不养人。
  还是他会养。(骄傲)
  楚彧无奈,伸手别过他脸颊贴着的发丝,又帮他把半狐面具戴好。
  “这些说书的光靠一张嘴,什么话都往外说。我有没有媳妇你不知道啊?”
  祈绥乐得直笑,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递到男人唇边一颗。
  “你说这些年你一直在西北,如果我不出宫,一直当我高高在上的大晟皇帝,你怎么办?”
  嘴里的糖葫芦甜腻,又带着山楂的酸。
  楚彧眯了眯眼,抬头望向漫天的琳琅,肩并肩,将身侧人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中。
  “你若是一直在宫中,那我便离开西北进宫。那群老臣能说会道的人,陛下哪天被逼急了,万一召秀女进宫呢,我就混进队伍里。”
  “陛下眼神那么好,总会在一堆秀女里面看见我。”
  这个猜想,实在是太大胆了。
  祈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长街上毫无形象地往楚彧肩上直拍,毫不顾忌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
  还好有个面具挡住了半张脸,不至于把整张脸都丢光。
  祈绥笑够了,擦掉眼角的泪,记起更重要的事。
  “对了,我们不是说好离开上京城到处游山玩水吗,你钱够吗?到时候没钱了,我俩不会上街乞讨吧?”
  “不会,早些年我散在各地的有不少商铺,钱不够了去取便是,饿着我都不会饿着你。”
  这下祈绥满意了。
  咬了一口糖葫芦,又酸又甜。
  “你这摄政王当的好啊!果然是话本里的大奸臣,小金库多的嘞,一出手就是哐哐几千两黄金,以后跟着你吃喝不愁!”
  楚彧挑了挑眉,有点分不清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长街漫漫袅袅烟,街巷两旁的店铺门板被烟火气浸润得油亮,小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楼阁间的灯笼被风吹得红而荡漾。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楚彧盯着他的侧脸,紧握彼此的十指,“公子说的以后是多久?明天还是后天?”
  “当然是一辈子啊。”
  祈绥乐得继续给他画大饼,“别说是一辈子了,就算黄土白骨我也跟着你,我现在不是皇帝了,跟着你才吃喝不愁。”
  转而又顿了顿,“说起来,我现在身子养好了,应该不会年纪轻轻就嘎了吧。”
  虽然太医说他现在的身体调养的很好,但是之前三天咳血两天晕的,实在是太弱了。
  祈绥边想边往前面走,突然走在前面没拽得动,楚彧杵在原地不走了。
  “怎么了?”
  祈绥回头,被人拉着胳膊拽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身后绽开大片大片绚烂夺目的烟花,轰鸣声震耳欲聋,阵阵拨人心弦。
  祈绥却听见了比这还嘹亮的声音。
  “绥绥,碎碎平安,岁岁喜乐。”
  “有我陪你,你不会死,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一辈子太短,我不要黄土,不要白骨。你我至死方休。”
  -
  【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降为0】
  【恭喜宿主,获得积分+10】
  【第二十一个位面任务顺利完成。】
  (第二十一位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