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辞说带他离开神界,果真找了个下三界的地儿。
  但不算偏僻,是人界的区域,依山傍水,乡镇市集,周围都是不会法术的普通人类。
  褚辞在远离乡镇的位置有一所民居。
  旁边是一个池塘,一圈还围绕着高大的松柏林,设了禁制,清新且幽静。
  祈绥魂魄刚融入躯体,身体还需静养,褚辞不敢太放任他,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祈绥刚来的那几天还能去市集上逛两圈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说要布置他们的新家。
  但后面的一段日子,他蔫蔫的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全然没刚才那股活跃的劲头儿。
  褚辞开始还以为他是头几天玩得太过累着了,直到后面他食欲下降,成日不是缩在被窝里睡觉就是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褚辞意识到不对劲儿,忙给人把脉,把人翻了个遍,结果一点儿症状都没瞧出来。
  大早上的,祈绥还懵着,褚辞喊了好几声起床吃饭,他都没什么反应。
  最后他走过来,捏捏他的脸,又去摸他的手腕,后面动作放肆,又把他平躺的睡姿变成侧躺,最后直接趴着。
  祈绥怨气有点深,“我都这样了你还弄我,歇一天行不行,我真的好困。”
  “没有……”
  褚辞一时语塞,把人又翻了回来,和声道:“起床吃饭了,饿没?你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还困?”
  温温柔柔的调子就在耳边。
  祈绥还没缓过神的大脑像是冰凉的湖面冲刷上了一捧温水,往上冒着汩汩的雾气。
  他在雾气里看不清一点东西,差点儿倒头就要栽过去,可那道声音像一双手,将他托起。
  祈绥有些迷茫,眼眶隐隐发热。
  他伸手捧住了男人的脸,在窗外洒进来的一点日光中,亲了亲他的嘴唇。
  “褚辞,我可能是病了……”
  对方一下子被抓住了弱点,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哪里不舒服?胃吗?还是睡太久头有点晕?”
  “我不知道……”
  祈绥说着声音变小。
  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现在一切都好,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在身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可他就是不舒服。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以至于身体总像有蚂蚁在爬,每一个午夜钻进他的七窍,再趁他不注意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他觉得痒,觉得疼,还有一种自己很快就要死去的错觉。
  褚辞的手心在出汗,他盯着少年濡湿的眼尾有片刻的怔愣,抢在祈绥要用被子捂住脑袋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躲。看着我。”
  祈绥只能停下来,濡湿的眼尾滑下一滴泪,顺着脸颊融进了他的身体里,“我没事,我就是想再睡会儿。我有起床气,褚辞。”
  “睡得太久了,不能再睡了。”
  褚辞将人从被窝里拉起来,靠近自己的怀里,又抓起桌边的一杯温水递到了少年唇边。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睡太久也会累,万一你哪天起床看不见我了怎么办?”
  “那你会去哪儿?”
  “我会跟别人跑。”褚辞在他耳边说。
  祈绥忽然笑出了声,差点儿被水呛到喉管。
  他回身,温凉的手解开了男人腰间的衣带,像要扒开他的那层谎话。
  手顺着往上摸,撩起一片烫人的火,一直到心口那扭曲的伤疤。
  祈绥笑着说:“不守妇道。”
  褚辞去吻他,眸底匿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当家的自己看不住人,还怪小妾跟人跑了,外人只会说,你不行。”
  你、不、行。
  这三个字简直精准踩在了祈绥的雷点上,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褚辞,明明只才过了两万年,你怎么像老了两千万岁一样。”
  祈绥最喜欢拿这种话来堵他的嘴,小时候最爱骂他是“老东西”,以此来获得碾压他的快感。
  但其实褚辞容颜永固,千千万万来都生着这副模样,不会像神界那群老家伙一样,
  这大概就是,自然神的好处,与天地共生。
  但从小到大褚辞对于这种话都不会跟他争辩,可能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否认不了。
  今天一反常态地吻了吻他的眼睛,轻笑道:“两千万岁也不够,可以再老点,这样就可以和你白头偕老。”
  “……”
  祈绥一时语塞,后知后觉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手紧贴着对方坚硬的胸膛,沿着块块分明的腹肌往上伸,又落到了那块骇人的生了根似的伤疤。
  “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勉强原谅你自作聪明在三千界逗我玩的那些事儿。我就当不存在了。”
  褚辞抿着唇,眸色忽然暗了暗,攥住了他的手。
  声音微哑,像才破开的冰,“现在是早晨,别乱摸。”
  祈绥微怔,立刻缩回了手,笑容微尬,“摸摸而已,瞧给你多金贵的。呵,我才不稀罕。”
  说着,祈绥打了个哈欠,状若无事的起身说要去吃饭,突然被人拽了回来,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祈绥身子一僵,随即被环住了腰。
  褚辞的下巴磕在了他的肩上,唇瓣擦着他的耳梢,低沉道:“绥绥,上次成亲太过仓促,改日我们再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