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你比大尾巴狼还招风
  莫思没从马骐那儿取回照片,倒挨了马骐一顿嘲讽和挖苦,弄得他灰头土脸,非常沮丧。吃了这“窝脖”,已经够他受的了,殊料他莫非的丑事也被马骐他们录存下来了。-听这,他吓了半死,随后好几天都如惊弓之鸟,栖栖遑遑。这状况下,他哪顾得去给陈邦达复命?后来,陈邦达给他打来电话,问询起来,他才呑呑吐吐地说了个大概。
  陈邦达放下电话,对莫思深感失望。当了多年文化局长,那些摄影的人多半受他管,可他连几张照片都要不回来。饭桶,太饭桶了!
  “唉,也怨自己糊涂,这类事,本不该指望他去办……”陈邦达陷入了沉思。
  他的思绪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时,他刚由经委主任升为副省长,意气风发,铆足了劲儿,只把心扑在工作上。一次听人聊天,说省文化局长有个绰号,叫“五一局长”,他大感费解,问:“咦,这绰号稀奇,咋得的?”于是,便有人像讲笑话似的给他说了一个掌故:文化局长某公,是出名的捞钱圣手,那方面的馊点子层出不穷,一次,竟把他爹的生辰改为五月一日,因为那天放假,更方便巴结他的人往他家送寿礼。陈邦达听了,只说了一句话:“荒唐,真是想钱想疯啦!”有人又告诉他,文化局还有个更荒唐的人哩,是个处长,工作十多年了,很少陪父母过年节,也很少给父母寄钱,然而常去五一局长家献殷勤。局长爹妈喜欢啥他全晓得,记得溜熟,常买了送去讨好儿。五一局长的老爹去世了,他趴在坟前哭得昏天黑地,那眼泪也不知是怎么挤出来的,真怀疑他是不是在眼角抹了辣椒水。于是大家偷偷送这处长一个诨号:“五一的儿子”。陈邦达听完,骂了两字:“畜牲!”还发挥曰:“不孝顺爹妈的人,干啥也靠不住。这号人不能交往,离他越远越好。”他狠骂的这处长,即“五一的儿子”,就是莫思。
  后来,过了几年,莫思竟然当了局长。陈邦达听了只是笑了一笑,却一字未骂。再往后,莫思常往他跟前跑,带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说的话都是最能哄他开心的,他就不再像当初那样厌恶莫思了,而是一天一天喜欢起莫思来。
  “唉!”他叹息一声。不是叹息莫思,而是为自个儿暗暗叹息,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态度怎么起了恁大的变化?
  陈邦达纵横官场几十年,几乎没为什么事情头疼过,再难的事儿他办起来都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资深老妖了,哪会有应付不了的东西?然而对马骐这类小人物,他本来瞧不上眼,觉得在分量上连根狗尾巴草都不如,谁知这些连根草都不如的小人物却殊难对付。他恼得眼珠子都要闪绿光了。
  傍晚,陈邦达与粉牡丹幽会。粉牡丹见他黑着脸,神情萎蔫,没点儿兴致,便问起原因。他说了缘由。粉牡丹就数落上了:
  “哼,人人都把当官的,看得很神乎。可我近来才算长了见识,你们其实是一帮子傻帽,大傻帽!那天,碰见那种倒霉情况,你不快些蹓开,倒自找难堪,一个劲问那几个屁人:`你知我是谁?\\u0027你说你有多傻?真是傻死了,傻得冒尖!”
  “我那天哪想到是碰上了讨厌鬼,一纠缠住人就不肯松手?唉,晦气!真晦气!”陈邦达叹气道。
  “我现在倒担心,”粉牡丹眉尖锁紧,“他们会不会把照片发表出去。那样的话,让学校一发现,我可就彻底歇菜了。”她话音里带着哭腔。
  陈邦达惊愕了:
  “还能有这事?他们哪有地方发表呀?”
  粉牡丹撇撇嘴: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幼稚,老而幼稚!现在,好多媒体都抢着找爆炸性题材,发消息和照片的地方多了去了。如果是关乎咱俩的照片,更稀缺,更有哄动効应,还不被他们抢破头?因为,你是个大官,比大尾巴狼还招风!”
  陈邦达这才被她点醒了,心里更加惶恐起来,担心不知哪家报刋,真朝他燃上一把火。此后几天,他怔忡不安,心里总像揣着个兔子。
  一天下午,金戈带了礼品来看他,他这才似见了援兵,把苦恼囔囔了出来,要金戈帮他解决这闹心问题。
  金戈听说照片在马骐手里,就说:“省长您放心吧,事情不难办!”他寻思,马骐是庄梦晓的手下,而他金戈和庄梦晓是朋友__虽说近来关系变馊了,却没曾断了往来,因此,马骐不会不给他面子。顺利的话,兴许自己说不上两句好话,就能把照片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