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诗人,文青
  “你还知道回来?”
  甫一见面,学艺近三年的阿尼尔被白萌萌一顿胖揍,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再次证明了,人与人之间的武力值,有时候是相对的。
  几下妙手空空,一块石头,就收拾了一帮小偷的阿尼尔,面对比他还要矮上一头的白萌萌,犹如老鼠见了猫。
  兴不起一点抵抗的念头。
  “我不是常有写信的嘛……”
  “写信?会写信了不起噻,大领导还有假期呢,你就不知道回来看看。”
  “师父说,要心无旁骛……”
  “那你还回来爪子,陪你师父过好了噻,你个瓜脑壳,不会拍张片片?”
  “萌萌,我错了!”
  “哼!有没有礼物带回来?”
  “有!有……你看,都是你喜欢的。”
  “这还差不多,那些是甚?”
  “是阿卡的,师父给他的,我都带回来了,对了,阿卡呢?”
  “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参加什么诗人的演讲会,神秘兮兮的。”
  七七年以后,有一个瞩目的社会现象,那就是文学在全社会的大爆炸。
  尤其以社会问题为主题的作品。
  有史以来,文学直接的社会效应还从来没有达到过如此全民瞩目的程度。
  这种状况下,文学作品的数量逐年骤增,各种文学杂志也纷纷面世,作家这个行业,突然变得异常地吃香起来。
  一时间,“作家”“诗人”多如牛毛。
  其间,真正的文人、学者自然不少,但也不乏学无所成,以“文学”为纯粹谋生手段的混水摸鱼者。
  他们丢下工作,撇下妻儿。
  夹着成堆的废稿和敷衍的退稿信,长年周转于各编缉部之间,中魔一般。
  一脸宗教般的狂热。
  这些人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别有用心者,也有为所谓文学所误,半懂不懂的,爱的近乎失去理智者。
  为了迎合这种文学的狂涛巨浪,许多文学单位的报刊杂志,纷纷办起了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文学讲座”、“刊授大学”、“函授大学”……以此满足和吸引成千上万,日益增加的文学青年。
  虽然收费不低,但依旧蜂涌如潮。
  更有甚者,由某些主办单位出钱雇用的一些已经出名的“作家”,到各地去进行演讲,犹如走穴,竟也场场爆满。
  有人说过,人类的任何活动,都跟经济有关,这类“讲座”亦不能免俗。
  他们不但售门票,还常常兼售演讲者本人的作品,如有了如此变现办法,使得这类活动让各方面都受益非浅。
  此时的黄原,由于原西模式推广,无论农业还是经济,都有了瞩目成就。
  犹如西北明珠一般耀目。
  如此景象,自然不乏讴歌者,再加上有历史原因形成的独特地位加成,黄原,自然成了文艺工作者们活跃的地方。
  刚转过年,省作协《山丹丹》文学月刊的讲座在黄原地区搞面授活动。
  前来讲课的人里面,就有着名老作家、省作协的副主席黑白和新近冒出来的“第五代”诗人古风铃。
  说他新进,确实出名不久。
  以一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短诗探路,随即好评如潮,反响热烈。
  随后,他又战战兢兢的先后发出两篇。
  犹如狐狸过冰河,且听且渡。
  见仍无人跳出来指责和批判,古风铃判定未知作者已经湮没于那场洪流,终于放下了担心,彻底的胆大了起来。
  之后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两年不到,凭着那半本残诗,古风铃享誉全国,俨然新生代诗人代表,也毫无阻碍的当上了《山丹丹》的主编。
  黑老曾经在原北县写作。
  他凭借一本《太阳正当头》享誉文坛,其人又是田福军老朋友,所以,在他的关怀和指导下,黄原地区去年初就成立了文联。
  此次文学讲座活动,就是地区文联协助《山丹丹》编辑部一起搞的。
  黑老亲临,地区文化局也出面了。
  客人到达的当晚。
  田福军就以地委和行署的名义,在黄原宾馆宴请了黑老一行人,现场出席作陪的有管文、卫、体的副专员,也少不了地区文化局长杜正贤和文联副主席——诗人贾冰。
  杜正贤女儿杜丽丽已经是《黄原文艺》的诗歌编辑,又师从贾冰,她作为此次具体安排活动的工作人员,也参加了这场隆重的宴会。
  为了安排好这次活动,地区文联特意在黄原宾馆包了两间房子。
  房子紧邻黑老他们的楼层。
  贾冰和杜丽丽各住了一间,也各有任务。
  贾冰负责侍候黑老,而杜丽丽则负责陪同诗人古风铃。
  如此,珠联璧合,诚意满满。
  在贾老师的指导下,几年来,杜丽丽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女诗人。
  文青可怕,女文青可悲。
  女人,尤其物质条件尚可,被保护太好,缺乏基本社会认知的女人。
  她们一旦接触文学,尤其还半通不通的,加上慕强本性,很容易就会彻底的陷进去,分不清爱好与生活、理想与现实。
  变得不可自拔,无可救药。
  杜丽丽就是这样一种文青。
  她父亲杜正贤早年就是原西县文化馆负责人,后来又到市里工作,杜丽丽有这样的父亲照顾,自小衣食无忧。
  杜丽丽本人长得很漂亮。
  她婚后非常受丈夫宠爱,万事由着她,哪怕和团地委的书记武惠良结婚到现在,至今还没要孩子。
  未嫁人时有父亲溺爱,嫁人后有丈夫呵护,诸事遂心,没有挫折。
  被无原则的照顾得惯了,习惯了任性,习惯了自我,也就没有了责任感。
  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
  最起码,已经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出头的姑娘那般光彩鲜嫩。
  她还以为是自己天生丽质呢。
  至于穿着打扮,更是一贯以“领导黄原时尚潮流”自比。
  女诗人曾经无比自豪的宣称——
  她在街上走过时,男人们的回头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古风铃也有一副好皮囊。
  有着高高的个子不说,一头长发披到肩头,白净的脸上围了一圈炭黑的络腮胡,两只眼睛流动着少年般的光波。
  非常有诗人的气质。
  上身是棕红色皮夹克,下身是十分紧巴的牛仔裤,裤膝盖磨白处,用钢笔横七竖八写着一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不需要读他的诗,光看几乎成了草稿纸的裤子,就知道他决非凡俗之辈。
  若是孙少杰看到他,只一眼就会明白,古诗人这是在装逼呀。
  而且装得很有一套,不同凡俗。
  古风铃此时不仅是《山丹丹》的编缉部主编,还兼任诗歌组长。
  有那半本残诗帮助,其人当下名声之盛,比之原来,不可以道里计。
  杜丽丽和古风铃是第一次见面。
  女诗人非常崇拜这位全国有名的青年诗人,能亲自陪同这位着名的新派诗人,女文青特别庆幸。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
  犹如干柴碰到烈火,不发生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他们自己。
  这天,黑老讲完课后。
  古风铃接着他的场,就在黄原影剧院做了一场关于现代派诗歌的报告。
  由于事先出了布告,听讲者蜂拥而来,几乎涌满了整个剧院。
  尽管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懂古风铃一上午说了些什么,但所有听讲的文学青年,都对他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古风铃演讲的时候,杜丽丽替他在影剧院门口推销诗人新近出的诗集。
  诗集名字叫《光子》。
  这本原来只刊印两千册,征订不足二百,其余一千八百多册都需要依靠诗人自己推销的诗集,此时有残诗加成,情况已经大为不同。
  不但刊印过万,而且出版社包销。
  此时在这里卖诗集,不过是为了配合推广宣传,做的签名售书活动。
  有魅力四射的女诗人帮助,古风铃带回来的诗集被杜丽丽卖得一干二净。
  大家都是怀抱诗集进的影剧院,以便于演讲结束,能有幸得到诗人的亲笔签名,若是幸运,说不定还能混上一张合影哩,那可就祖坟冒青烟了。
  “谢谢你万能的帮助!”讲完课签完名,古风铃十分满意地对杜丽丽说。
  “这都是因为您的着作本身具有魅力!”女诗人十分崇拜地对古风铃说。
  诗人谦虚,“不必称‘您’。就年龄来说,我应该叫你姐姐。”
  “就水平和成就来说,您是我的大哥!”杜丽丽有点庸俗地说。
  她实在为古风铃的话受宠若惊。
  此时,孙少杰就站在街的对面。
  他默默的看着这一对男女,分析着古风铃,不断的完善着脑海里的计划。
  自从古诗人来到黄原,他就基本上随行左右,暗自观察着诗人的一切。
  像一位慕名而来的文学青年。
  布局近三年,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他是不会掉以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