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湛槿初不再问,转眼看向因贵人。
  因贵人一直在淑妃旁边跪着,跪的笔直,衣衫也穿的整整齐齐,就连发髻也梳的一丝不苟,是一位清冷美人,可惜,这却是位蛇蝎美人。从钟宜宫出来后,她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就连淑妃发疯撞人时她也一动不动,丝毫不惧。
  “本王应该是是第一次见你,因贵人。听侍卫说,到你殿里时你已经梳洗完等候着了,所以,你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湛槿初语气淡然,像是在与人谈论。
  因贵人这才抬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就那样漠然的看着湛槿初道:“是。”
  “你不想为自己开脱吗?”湛槿初再问道。
  “没必要,开脱的话说得再多,不也会被您寻到错处。毒是我下的,不用开脱。”因贵人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下毒二字自她嘴里说出仿佛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话。
  湛槿初抿了一口茶,笑了笑,“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不知这你是否敢说。”
  “杀手,其余的,便不能说了。”因贵人倒是丝毫不遮掩。
  “倒是爽快,但我若是非要知晓呢?”
  湛槿初声音突然扬起,让因贵人艳丽的脸上多了一丝裂缝,好奇地看向他。
  “无话可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清冷又悦耳,但却十分不中听。
  湛槿初也不恼,他轻笑了声,“先引诱淑妃上钩,再引起她的嫉妒,从而让她做出与你的莲子糕一样形状和色泽的玫瑰糕。而她所说的灵草毒,便是你换了,换成了能配合你所下素水之毒的药引,本王说的可对?”
  因贵人微微笑了笑,“恭王殿下果然聪明。”
  “是你!原来是你害的本宫!”淑妃突然暴起,撕扯上了因贵人的衣裳,想要去掐因贵人那细长的脖颈。
  嘭!
  旁侧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时,淑妃已经被因贵人一掌拍开,躺倒在了地上,嘴里流出了血。
  “母妃!”湛槿韬忙起身去扶,被淑妃推开了。她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能与韬儿接触。
  林斯和林文闪身挡在了湛槿初前面,阻挡了因贵人的视线。
  湛槿初挥手让他们退下。
  “这么好的功夫,与鹤月有何关系呢?”湛槿初是故意在淑妃面前揭露因贵人,果然,淑妃不负所望去撕扯了因贵人的衣裳,也正是这这一撕扯,那手上若有似无的痕迹便露了出来。
  天气本就炎热,再好的脂粉在身上也遮挡不了多久。脂粉被细汗打湿,再加上长时间的衣裳摩擦,脂粉掉了许多,那朱红的印记便露出来了些,纵使不多,但还是被湛槿初看出来了。
  因贵人下意识遮掩了一下手臂,却已经于事无补。
  “我确实是鹤月的杀手。”她也不再隐藏,知道了她的身份又如何,她只是一个普通杀手罢了,鹤月的秘密不是她能触及得到的。
  湛槿初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就在湛槿宁想要开口讽刺他时他开了口:“你与王路是什么关系?”
  因贵人一愣,猛地看向湛槿初,“你想干什么?”
  “问问而已,王路说过,他有个妹妹在鹤月。也是为了妹妹,他才铤而走险刺杀平定侯和贺家三位将军。”湛槿初已经知晓了这因贵人的身世。
  去年中秋前贺南泓他们回来时遭到刺杀,这被抓回来的刺杀之人中便有这因贵人的哥哥王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王路。”因贵人心乱如麻,但她不能暴露哥哥。她有些疑惑,哥哥不是在鹤月吗,这恭王又是怎么知道哥哥的,哥哥又怎么会与其说自己的事。
  “你也不必再瞒,你哥哥如今在我手上。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你不知他不在鹤月吗?”湛槿初一步一步引诱着惜字如金的因贵人说话。
  因贵人此刻脑子乱的很,她确实将近一年未曾见过哥哥。他们出任务都是必须保密的,她并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外出,什么时候回堂里。所以他们兄妹总是聚少离多,一两年都甚至见不到一次面。
  她狐疑地看向湛槿初,想要看穿他是不是说了谎。但湛槿初脸上还是那漠然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
  湛槿初脸上是适当扬起疑惑,“王路刺杀平定侯和几位将军,被抓后便被鹤月抛弃了。鹤月派人亲自除掉他,你不知情?”
  因贵人瞳孔瞬时放大,怎么会?堂主明明说过,只要她完成这次任务,就能让她和哥哥见面的,他们甚至允诺了给他俩三个月的休沐期限。现在湛槿初却跟她说哥哥被鹤月的人杀了,这怎么可能?!
  第二节
  见她已经起了疑心,对鹤月的信任也在随之崩塌,于是湛槿初又接着道:“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你见到王路的信物。”
  因贵人崩溃了,她眼眶霎时红了,泪水涌出。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默默流泪,颇让人我见犹怜。
  “若你能将他的信物给我,我便把你想知道的事一件不落说出。”她有些哽咽,看着湛槿初的眼神却充满坚定。
  也许一开始,堂主就没想过让自己活着回去,给皇上下毒这样危险的事让她独自一人进宫完成,这任谁听了都觉得是笑话。也是,是她太蠢,被那虚无的空口承诺骗的团团转。
  哥哥也许也是为了她才去冒险,为什么当时她就不能要求见哥哥一面呢?如今想来,当时她问堂主哥哥的事,他一直回避话题,支支吾吾或是直接对她的问题发怒。
  湛槿初放下了茶盏,“明日会给你带到。”
  说完,他便示意御林军侍卫将人都带下去,淑妃虽然不愿,但为了不加重罪责害了湛槿韬,也乖乖配合着被押往别殿。
  说到底,淑妃也只不过是一个被欲望操控的傀儡罢了。在宫里这么多年,她为了自己,为了湛槿韬能过得更好,做出了许多无可挽回的错事。
  她也确实是一个盼望得到丈夫宠爱的女人,陷入深宫的女人,又有谁不可怜,但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淑妃亦是如此。
  “五皇兄,我......”湛槿韬愧疚极了,他的母妃说出的那番话,定然刺痛了湛槿初的心。
  柳后的事本就是宫中秘辛,是明德帝和不可提及的逆鳞,如今被自己的母妃这帮凶全然铺开,血淋淋的画面仿佛又展现在众人面前,无端让人难受。
  “不必道歉,我说过,你没错。人的欲望就是这样,它能支使人做出任何事。”湛槿初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他也恨过怨过。可就算将淑妃杀了又能如何,母后还是再也回不来了。
  前厅没有人再开口,众人陷入了沉默。
  “快!父皇,父皇醒了!”淑妃和因贵人刚被带下去,气喘吁吁却满是欢喜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湛槿轩因为跑得太快,小脸通红,口中还喘着粗气,但却满脸惊喜。
  湛槿初闻言眼里盛满了笑意,当即便起了身。
  他没有直接就往明德帝寝宫去,而是走到太后旁边,扶起了她。
  太后缓缓起了身,激动地抓住了湛槿初的手,湛槿初清晰的感受到了太后的手在颤抖。
  “皇祖母,我们走。”湛槿初紧紧回握了一下太后,搀着她往明德帝寝宫慢慢走去。
  寝宫里,明德帝刚醒,只感受到了世界一片模糊,头也晕极了。他又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他头上的针已经取了,张伯又帮明德帝号了次脉,然后才起身到了屏风后。他口述着药方让阿四写下来,并向阿四解释着药的功效。
  阿四一一记下,等药方写完后交到了福喜手上,嘱咐他一定让太医院用足药。煎药所用的水量他也写得清清楚楚,这药方子不得有一丝闪失。
  明德帝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湛槿初,他再一转眼,他的几个儿子和老母亲也都在。他看见众人眼里的高兴和激动,心里一股暖流汇集,又顺着经脉流遍全身。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张伯适时出现,“皇上得再缓缓,多日未曾说话嗓子难免会有些干涩,可以喝口温水先润润喉。”他手里已经端了一杯温水。
  湛槿初先坐在床榻上,慢慢将明德帝扶起来后再接过张伯递来的水喂他。
  果然,明德帝喝了水后不到半刻就开口说话了。
  “这些天朕虽昏迷着,意识却很清醒。母后,皇儿对不起你,这些天让你担心了。”明德帝的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因为中毒还有些泛黑。他愧疚地看向太后,心里难受极了。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先于太后而去,于太后是多重的打击他再清楚不过。
  太后眼里已经噙满了泪,她用锦帕拭了拭,哽咽着道:“你啊,真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她想笑着跟皇帝说话的,可惜压制不住心中的悲切,眼泪也不听话地一直往外流。
  明德帝的眼睛也红了,他看向周围的孩子们,又抬头看看身后的湛槿初,“你们都长大了,父皇教不了你们了。以后的日子你们兄弟几人要好好的,互相扶持对方,父皇只盼着你们兄弟几人能和和睦睦,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