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昨夜若非沈羽,属下此时怕是已命丧九泉了。”
  无极县兵房正堂中,陈天纵对着县尉曹荣说道。
  曹荣阴着一张脸,沉声道:“本以为县中只有奚弘士这等疮疥之疾,本尉信手可破之。如今看来,除了与他沆瀣一气的郝有行外,还有一股势力啊。”
  “大人,您说的是?”
  曹荣冷笑一声,口中诵出几个字:“户房主吏毕奇文!”
  ...
  ...
  县衙议事厅,此处本不是县令的专属场地,但因为奚弘士长期在此处理公事,因此此议事厅,已然被县衙中人,标上了奚弘士的署名。
  奚弘士正在议事厅中大发雷霆。
  “谁能告诉我,昨夜陈天纵家里是个怎么回事?”
  皂班班头甄德闻言,呐呐不语,他就任班头一职,不过寥寥十来日,对县衙中的事情,本就知道的不多,此时索性就当不知道好了。
  奚弘士沉着脸,随手一指:“你说!”
  皂班另一个班头胥温书闻言,暗暗咬牙,只能苦着脸道:
  “大人,据说那贼首能够与沈羽打几个来回,沈羽的武艺如今已冠绝整个县衙,据属下所知,有这等武艺的人,在县中是找不出几个的。”
  奚弘士听了,心中不满,喝令道:“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的又是几个意思?”
  胥温书确实是在拐弯抹角,实在是说实话容易得罪人啊。
  此时眼见县令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县衙中,舍去陈班头外,便只有我等九个班头,能够稍微与沈羽对几个来回。
  咳,当时沈羽想必是全力以赴的,因此我们九人中,在沈羽使出全力的情况下,依然能逃脱的,便只有壮班的毕班头,捕班的黎班头,以及我们皂班的郝班头。”
  对于武学一事,奚弘士不懂,但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此时闻言,只是诧异道:
  “毕文君与郝有行我知道,那黎正阳怎么也在里头?”
  在奚弘士眼中,黎正阳一无是处,简直就是一坨消化过后的大米。
  胥温书也是县中老人了,闻言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在好些年前,黎班头便能与陈班头打得旗鼓相当。
  虽然这些年有些‘力不从心’,但武艺这回事,对于年轻力壮的黎班头来讲,稍微练一练便能跟上的。”
  奚弘士闻言,微微颔首,默默不语。
  他如此愤怒是有原因的,如今县中普遍认为,昨夜行凶之人,便是郝有行。
  而郝有行,一直以来又是奉他的命行事的,这一点令奚弘士心中不快。
  这两天他捞到了不少的政绩,打击盗匪与挖掘藏宝同时完成。
  因户房主吏毕奇文开源有法,劝农有方,今年将会是个大丰收,只要完成后天的秋收大典,他就圆满了。
  三年大比的考评已经稳了,他便不想节外生枝。
  奚弘士前日也与县尉曹荣达成了君子协议,协议的主要内容便是二人要一致对外,不搞内战。
  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剩下的三个多月。
  可是因为昨夜之事,他怕又会横生枝节,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郝有行呢,他死哪去了?”
  胥温书与甄德对视一眼,由甄德出面道:“郝班头今日轮休,没来!”
  …
  …
  县西毕府,会客厅。
  郝有行啜了一口手中茶水,这才看着主位上的毕文君道:“毕班头,昨夜是你吧!”
  语气肯定。
  这句话如果是书面语,那么用的符号便是感叹号,而不是问号。
  主位上的毕文君闻言,笑了笑:“你我同气相连,有些事情原本便不需要问的。”
  郝有行咀嚼着这句话,莫名笑了。
  “呵呵,同气相连…”
  “毕班头认为沈羽这人怎样?”
  郝有行问道。
  “沈羽…”
  提及沈羽二字,毕文君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情景。
  “来的好,且吃我一掌!”
  “好胆,再吃我一腿!”
  结果他吃了两腿。
  呸!小人,言而无信。
  郝有行看他脸色不对劲,自是知道,昨夜毕文君在沈羽那里没有好果子吃。
  当下笑道:“郝某欲除沈羽已久,上次来找毕兄,结果毕兄为全大局,不愿节外生枝。
  郝某无法,只能另求它法。
  奈何日前突发意外,县令奚弘士已经剿灭了红巾贼,他不会再发起新一轮的除贼行动,郝某的计划因此而生变。
  如今沈羽已然成为毕兄的阻碍,他甚至有倒向县尉曹荣那边的势头,毕班头可要想好了。”
  毕文君眼神阴晦不定,上次在县西义气堂,他曾与沈羽交过一次手,当时情急之下,被迫使出了内力。
  那时候他确信,只要自己全力施为,与沈羽的武力当是半斤八两。
  可是昨夜二人又交手了一番,他发现沈羽随着头发的长出,人也变强了,自己在他手上,五招之内,必然会落败。
  “不知郝兄有何指教?”
  毕文君虚心请教道。
  只听郝有行道:“左右如今县中风声鹤唳,你我不若联合我义父,集三人之力,合力埋伏沈羽,当能一晋全功。”
  毕文君眉头一蹙:“丁大全?”
  想到昨夜差点就交代当场,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妥,我等三人身居要职,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万不可亲自涉险,免遭横祸。”
  他说着,又想到沈羽那骇人的武力值,咬牙道:“毕某倒是可以说动吾父,让吾父联络外头,请出高手来对付沈羽。”
  郝有行闻言,眼神变得炙热,明显意动。
  却听毕文君接着道:“请人办事,钱财必不可少。”
  郝有行当即会意,他看着毕文君道:“下一次,属于郝某的那一份,当敬献给毕主吏!”
  “哈哈哈,此言大善,来,喝茶喝茶!”
  ...
  ...
  山上,沈羽一伙人正在盘点此行收获。
  细心的段英卫却是发现了蹊跷之处。
  “沈头,属下发现这贼寨中,藏着的银子少之又少,您的那些绿林好友...”
  他话未说尽,意于言表,却是在提醒沈羽:您的朋友手脚不干净。
  身边的捕快们闻言,纷纷对沈羽行以注目礼。
  只见沈羽轻咳一声:“咳,英卫啊,人生在世,信仰固然高于一切,然而天下熙熙,又皆为利来,想要做圣人的,必然只是少数。
  本班头请好友出手,帮忙寻找贼寨,他们可是花了大力气的,自当得到一部分的利益,否则下次,我又有何颜面请他们出手呢?”
  段英卫受教:“沈头言之有理,是属下多心了。”
  此时沈羽走出精装修房门,看了看天色,暗道:是时候了。
  转过身来,回到房内。
  他脸色一正,吩咐道:“大家噤声,日前我等剿灭了一波山贼,期间有一个好手逃脱了,如果是你们,在知道寨中有珍宝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对于这种设想,自然是雷振飞有发言权,只听他道:“沈头,如果我是那个贼子,必然会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偷偷潜回来,将珍宝拿走。”
  沈羽满意地点头道:“不错,如今我等在此寨中搜出了这些珍宝,说明那个山贼没有回来。
  你等噤声,分散到各个房内,莫要点火,待到天黑时分,看看那山贼会不会自投罗网。
  ...
  ...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某个大平房内,一个小弟对着雷振飞低声道:“雷老大,您说那贼子会来吗?”
  雷老大闻言,当即怒目而视:“你丫的不想干了是吧,沈头说贼人能来,那肯定就能来!”
  沈头说的都对!
  小弟被斥的瑟瑟发抖,只是低声道:“噤声,噤声,莫要让贼子听见了。”
  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随意质疑沈头了,特别是在雷老大面前。
  沈羽站在第一间精修房内,默默等待着山贼山子的到来。
  他确信山子今晚会回来。
  眼前有文字展现。
  捷足先登:红巾贼已被覆灭,虽有漏网之鱼,却是无伤大雅,贼窝中还有些许财货,正义如你,又怎会将其留在那里,资助其他山贼呢。
  注:本任务限时两日。
  为了复仇:山贼山子身世坎坷,今日侥幸未死,又认出了仇家,你可以帮助他吗?
  两个任务都是两日前晚上酉时获得的,搜索的词分别是‘红巾贼’与‘毕奇文’。
  说明两日后的此时,当会有贼人路过此地,所以才有‘捷足先登’这四个字出现。
  而任务‘为了复仇’则隐藏着一些沈羽想要知道的信息。
  此时天色渐黑,两日的期限即将到来,沈羽希望贼人会是那个叫山子的人,因为通过山子,他会得到户房主吏毕奇文的一些信息。
  ...
  ...
  张子山这两日的感觉糟糕透了,他下山后一路打听,得知县中的官吏基本都住在县西。
  于是他便去了县西踩点,倒是找着了那仇家的住址。
  可惜这阵子无极县衙役巡卫森严,昨日他便被一个捕班班头逮住,幸好蒙混过关了。
  到了晚上,他发现县西突然有黑衣人潜行其间,结果第二天便传出有捕班班头险些被灭门。
  今日无极县风声鹤唳,他惊觉自己在无极县独力难支,恐难有作为,甚至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便决定回红巾寨,将寨中可以带走的银两都带走,然后东山再起,寻找人生的第九个组织。
  他知道飞宏老大房中有很多银子,如果运气好,还能得到一些秘籍,虽然秘籍的内容他看不上,但还是能卖些银钱的。
  山子不知道,他的想法与某个捕班班头不谋而合。
  都只要银子。
  然而,等待他的,将不会是银子,而是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