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老吏家,沈羽拐了个弯,来到隔壁陈老爹家。
  扣响门环,他走了进去,见到陈老爹正在身上摆弄着几样危险物品。
  砍刀、斧子、弓箭、大弹簧夹子…像极了一个整装待发的猎人。
  “呦,陈老爹您这是打算上哪呀?”
  沈羽打招呼道。
  “小沈班头来了啊,全赖你的关照,你瞧我这腿,好了!”
  陈老爹说着,踢了踢腿,倍显精神。
  接着又说道:“这不是荒废了一些时日嘛,今日腿脚全好,正准备收拾老伙计,上山打猎去。”
  沈羽闻言,欣然道:“那,小子可要恭喜陈老爹了。”
  “嘿嘿,全赖小沈班头照料有方…今日小沈班头这是?”
  陈老爹见沈羽一身风尘仆仆,料知沈羽定然有事寻他,这才问道。
  却听沈羽呵呵一笑:“今日主要是来探视陈老爹,次要目的,却是要体察民情!”
  体察民情?
  陈老爹闻言,目光一闪,‘体察民情’这种事情,向来是县令那等当官的来做。
  而且县令每次‘体察民情’,都会劳师动众,传的县中人尽皆知,他可没听说过捕快也会‘体察民情’。
  当下只是拍着胸膛道:“小沈班与那些当官的不一样,你有啥疑问,尽管来问,老爹我知无不言!”
  沈羽顿觉精神一振:“好!要的就是您的知无不言,还请老爹您告诉我,县令奚弘士,究竟是何等样人?”
  早间王老吏有句话说的好,要评价一个人,便要综合多方面的信息来了解。
  沈羽深刻贯彻王老吏的老成之言。
  县尉曹荣代表的是县衙中的顶层官员,捕班小弟代表的是县衙中的底层役吏,王老吏可以代表县中的老龄人士,三者都认为奚弘士不是好人。
  而沈羽自从经历了董秀水之事后,痛定思痛,决定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草率。
  他对于县令奚弘士的一些过往,尚有疑问之处,必须多问问一些人,才能下决断。
  明日便是秋收庆典,沈羽对于奚弘士的了解,关乎到他明日是否要解救奚弘士。
  无端的,他眼前闪过一列信息。
  奚弘士的不满足:藏宝挖掘成功,同时围剿了山贼,奚弘士心中只剩下两桩心事——迎娶董秀水过门、圆满完成三日后的秋收大典。
  沈羽的杀意:奚弘士的这桩心事,令沈羽深恶痛绝,沈羽心中已起了杀心。
  如你心意: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也是个好人。要关照别人,请先关照自己,干掉眼前的敌人,你就圆满了。
  这是沈羽前日搜索【奚弘士】时,得到的信息。
  当然,沈羽是不会承认自己想杀要掉奚弘士,他也不会承认他是个好人…
  因此他要多问问一些人的意见,如果都说奚弘士该死,那么明日他就可以更好的‘护卫不利’了。
  陈老爹闻言,一句话脱口而出:“奚弘士不是人…”
  …
  …
  沈羽目的性明确,他又来到了城西义气堂。
  他深觉自己‘护卫不利’的决心还需要一些鼎力的支持,因此他来了义气堂,这里有一批怎么揍,都不会给他提供侠义值的好人。
  对,都是好人,所以才是询问的好对象!
  走进义气堂,与赵雷例行‘你好我好’的一番客套后,沈羽首先来到东边墙角。
  霍从军正与三儿蹲在墙角边研究一张图纸。
  “在干嘛呢,你们!”
  三儿与霍从军闻言,这才知道是沈羽来了!
  “大师!”
  “登仙大师!”
  二人异口不同声地招呼道。
  沈羽点点头,凑近一看,发现两个小子是在研究一张人体穴位图。
  咦…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们这是?”
  霍从军闻言,仿若找到组织般,睁大着眼睛道:“登仙大师,最近我发现无论是多么厉害的人,受伤后在那些郎中面前,都跟孙子似的,前几天我还看见雷老大在刘郎中面前…”
  正说着,霍从军突然瞥见赵雷往这边走来。
  当即话风一转:“咳!雷老大在刘郎中面前不卑不亢,但那也只是少数,反正有很多人都是孙子。”
  此时霍从军眼中已然光芒大放:“这阵子小子不是扭伤了腿嘛,我觉得我的真实愿望应该是当一个江湖神医,到时候无论是谁,在我面前都得是孙子。”
  沈羽闻言,诧异道:“你要学医?”
  霍从军拍了拍还没好的瘸腿,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就先从跌打扭伤学起。”
  沈羽忍不住赞扬道:“好想法,我曾经见识过一个人,也叫霍从军,他是急诊的这个!”
  说着比了一个大拇指。
  “疾针?”
  霍从军眼中闪过向往之色:“是不是那种‘一根金针闯天下’的名医?”
  沈羽见状,默默地点头:“后来有一个武林新秀,长的也就马马虎虎吧,每见他一次我都要‘呸’他一次,那家伙医术可厉害了,在江湖中就是这个!”
  说着比了两只大拇指。
  霍从军再次转移崇拜的目标:“登仙大师,为何你要呸他呢?”
  只听沈羽慢悠悠道:“主要是他长的太差强人意了,嫌弃他乃是众望所归…”
  霍从军似懂非懂。
  沈羽不管他的似懂非懂:“你觉得,无极县令奚弘士怎么样?”
  这才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霍从军闻言答道:“不怎么样啊,他平时也不管我们这些县中浪荡儿,倒是听说那些衙役在他的指派之下,做了一些坏事。”
  说着却是发现不对,及时纠正道:“大师,我不是说你啊…”
  …
  …
  沈羽全面了解了奚弘士为官三年的一些经历,自觉已经很对得起奚弘士。
  那么,明日便只能对不起奚弘士了。
  …
  …
  这一日,艳阳高照,县中人满为患。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秋收庆典之日,县中男女老幼都聚集在无极县西门之外,等待着祭告昊天上帝。
  奚弘士满面红光,在衙役的重重环护之下,参与了一年一度的与民同庆。
  无极县西一里之外的小坡上,有一群着装迥异于寻常百姓的武林人士,正驻足此间。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对着一位女子说道:“师尊,门内弟子众多,您却唯独看好计师妹,以至于特意在此等候,便是弟子历练之时,师尊也未曾如此啊。”
  这师尊看起来二十有余,然而其饱经风霜的容颜,泄露了其不轻的年纪:“呵,恒儿可是吃味了?”
  男子笑了笑:“妙晴师妹确实资质出众,弟子若是吃味,想来也是说的过去的。”
  那女子摇头失笑:“你啊!还是如此能说!”
  说到此处,女子认真道:“妙晴自小便在无极县长大,未尝接触过江湖上的一切,本该平平淡淡地过完她计家大小姐的一生。”
  “可是,她没有,在她遇见外部压迫时,她毅然选择了一条陌生的路,一条茫茫无尽头的江湖之路…”
  “世间之事,际遇、缘法乃是重中之重,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又恰好遇上了为师这等讲究缘法的人,这便是缘分!”
  年轻男子闻言,看着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转为柔和,笑了笑道:“缘法,果然很重要啊!”
  女子眼光迷离,囔囔道:“是啊,缘法很重要,或许,我们正在见识一个传奇的诞生呢。”
  …
  …
  计妙晴并不知道师尊、师兄,对她寄予厚望,她只知道,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会进入师门的眼中,能否圆满完成历练,关乎她晋升内门弟子的资格。
  她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被衙役重重包围下的县令,心中犯难。
  奚弘士一直以来,对于自身的安危都很注重,在县中,每每出行,都有一班衙役跟随。
  今日的秋收庆典,奚弘士会出现在城外田间麦场,可是,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出手的时机。
  身周分布着以郝有行为首的皂班衙役。
  往外则是以县尉曹荣贼为首的县中中坚力量,其中值得她重点关注的,便是捕班班头沈羽。
  再往外,则是以毕文君为主的壮班衙役。
  此次庆典,无极县出动了八成的衙役力量,为计妙晴的历练任务,增添了难度。
  …
  …
  沈羽带着捕班的小弟九人,穿行在人潮之中,两只四处张望的眼,寻找着计妙晴的出现方向。
  他已经决定今日放水,让计妙晴圆满完成刺杀奚弘士的行动。
  仗义出手——帮一个美女是帮,帮两个美女也是帮,你不能厚此薄彼,少年,上吧,或许计美女会有危险。
  这是他搜索【计妙晴】时,得到的任务。
  若是计女侠有危险的话,他自然会出手相助。
  巳时时分,奚弘士来到田间麦场,发表感言。
  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感情色彩。
  “于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运兮,两曜未明,其中挺立兮,有无容声,神皇出御兮,始判浊清,立天立地人兮,群物生生。
  帝辟阴阳兮造化张,神生七政兮,精华光,圆覆方载兮,兆物康,臣敢只报兮,拜荐帝曰皇。”
  沈羽听不懂奚弘士在念叨着什么,他只知道,县中百姓基本都听不懂。
  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前所未有的集中,因为在念祭词时,奚弘士是出现在麦场中特制的高台中央。
  按照流程,就在此时,若是计妙晴不出手,那么她便会错失一次极好的机会。
  沈羽想着,若是计妙晴今日不行动,那么…说不得过个两日,只能自己潜入县衙,对奚弘士实施斩首行动。
  其实对于奚弘士的杀心,沈羽认为他是没有的,他只是被菜鸡系统裹挟的。
  对!事实上,想要击杀奚弘士的,乃是菜鸡系统,四个任务便是沈羽这个观点的有利佐证。
  【一】兄妹情深:董秀水聪慧过人,她清楚地知道,哥哥董青山已经卷入了是非之中,恐将有杀身之祸,奈何她却阻止不了,她决定救兄长一命,却自觉力有不逮,或许,你可以帮她!
  【二】义愤出手:因为你的缘故,导致一个无辜的女子将要面临绝境,你惊觉自己做了蠢事,决定改过自新,解救董秀水。
  【三】仗义出手——帮一个美女是帮,帮两个美女也是帮,你不能厚此薄彼,少年,上吧,或许计美女会有危险。
  【四】如你心意——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也是个好人。要关照别人,请先关照自己,干掉眼前的敌人,你就圆满了。
  四个任务目前都显示未完成状态,而若要完成这四个任务,却只要完成一件事情,那便是击杀奚弘士。
  嘿!任务都是菜鸡系统发布的,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被裹挟的。
  我身不由己!
  沈羽如此想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