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权利不救她,不用她去交换何纪强,可他却不报警,不通知她的家人,就任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七十二小时的不进水源和食物,饱受寒冷和饥饿的折磨!
  他没有在乎过她是死是活……
  不知是恨意,是愤怒又或者是失望,宋韵摸出了他身上的折叠刀,然后发了狠的在他身上用力地划、割!
  他的刀极其锋利,即便她力气不大,衣服仍旧是在她的刀下破裂,结实的肌肉露出来,却不过一秒,皮肉又被她划开,刺伤,鲜血汩汩地流淌而出,将他黑色西装外套的颜色染得更深,而里面的白衬衫成了一片鲜红的血色。
  张尔成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面上始终没有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暗而沉,黑而寂。
  他夺门而出,步伐迈得大而稳定,任由她刀锋作乱。
  宋韵心里的恨和怒没有得到缓解,每在他身上多划出一个口子,反而更加一分,她嗓音嘶哑,带着浓烈的绝望和悲痛质问:“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张尔成低眸看了一眼她,嗓音极低:“宋韵,闭嘴。”
  他的血流个不停,流到了她身上,两人身上都是鲜红一片,已经分不出究竟是谁的血。
  他抱着她冲出顾宅。
  外面大雪还在下,雪花落在宋韵满是血的身上,融化成了冰凉的血水,冷得她不停地颤抖。
  她没了力气,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宋至诚跌跌撞撞地追着他们出来,宋韵一看见他,想要喊,一张嘴却感到喉管痉挛,呼吸愈发艰难,剧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张尔成将她抱着放入他的车里,宋至诚跟了出来,还没追上去,就看见张尔成的车似箭一般飞射进了茫茫雪夜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了警鸣声。
  警鸣声透过无边的夜色传来,宋韵觉得震耳欲聋,她意识很涣散,只模糊觉得这辆车都要被张尔成开得飞起来了。
  他们的车超速行驶,驶入公路不久,就惊动了交警,他们的车后面又传来交警大队的警鸣。
  天地间仅剩大片苍茫,宽敞的公路上许多警车追着一辆黑色宾利狂飙,纯白的雪花从夜空中簌簌飘落,明明雪落是轻柔无声的,此刻却带着激荡人心的冲击感,犹如明亮的星辰坠落人间。
  呼啸的寒风和刺耳的警鸣,发出让人心寒的声响。
  城市积雪如封,车窗外的冰雪世界急速往后退,一片混乱中,警车蓝白交替的灯光照耀过来,在张尔成身上映出危险而激烈的光影,但他面色沉静如水,成为喧嚣世界里最宁静的存在,夜幕下这样的景象惊乱人心,恍若与世隔绝。
  宋韵已经窒息到意识模糊,却也深刻记得她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所见所闻,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车快到模糊,偶尔有深夜的行人路过,只能看见一道车影飞过去,大雪纷飞,夜愈发浓,张尔成下颔线紧绷,目光暗如这夜,光洁的额头上在这样的冷天却出了薄薄一层汗。
  感到副驾驶上的人呼吸变得微弱,他瞧了宋韵一眼,几乎将字句在齿尖重重地咬碎:“你要是死了,我也会跟随你一起,去地狱里找你,无论做人做鬼做妖做魔,你都永远别想离开我。”
  宋韵听见了,“那我要成佛…,禁欲的佛,你休想…”
  “你就算成佛,我也会把你拉下佛坛,逼你背叛佛祖,”张尔成只想吊着她一口气,平稳的语气掩盖了他兵荒马乱的心,口不择言道:“把你天天压在佛堂的蒲团上,当着佛祖的面,整日跟你相交,一起在情欲的深渊里堕落。”
  她不说话了,低垂着头。
  “宋韵,回应我!”
  宋韵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窒息感将她吞没,呼吸一点点被死神攥走。
  张尔成握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紧盯着前方夜路,不要命地提车速往前冲。
  才不过十几分钟,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车停在医院门口,他从副驾驶把宋韵抱出,见她一张小脸苍白,双眼紧闭,整个人毫无生气,透露着死亡般的趁机,只有纤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晶莹得发亮。
  张尔成一把抱起她,脚步慌乱的朝医院里跑。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两人都浑身鲜血淋漓,像一朵绽放在夜幕下的红色花朵,任由这雪夜里的寒风冷雪百般摧折,都不肯弯折花枝。
  医院里有人看见他抱着人进来,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往旁边让路。
  有医生护士上前,迅速给宋韵上了呼吸机,又将她推进了急救室抢救。
  张尔成在她进去的前一刻,拽住了医生的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她吐血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态度四平八稳,语气缓慢而平和,
  “但她要是死了,你也就别活了吧。”
  医生被他那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惊悚的感觉爬上脊梁骨,他皱眉,“你要是拽着我她就死了!”
  张尔成立即放手。
  急救室的门关上,张尔成盯着那亮着的惨白色灯光,退到了走廊墙边,缓缓蹲在了墙根处,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身体在极其细微的发抖。
  有护士上前,说:“先生,您身上的伤口我帮您处理吧……”
  话没说完,男人忽然抬头,眸里一阵森寒,透着让人恐惧的狠气。
  那护士吓得一抖,只是一秒,他又将那戾气收了回去,目光平静的缓声说:“有劳了。”
  护士摇摇头,想去扶着他起来,他却自己站了起来,她这才发现他生得很高大,她顿了顿,说:“你还能走的话就跟我来吧。”
  张尔成微点了下头,跟着护士进了一间治疗室。
  护士刚搬出药箱,外面就有警察推门进来,有刑警,也有交警,她被吓了一跳。
  其中有人走上前来,出示了证件,张尔成看了眼,还是上次在锦绣园带走他的那个。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语气很不好听说:“怎么又是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你现在涉嫌绑架和谋杀未遂,还超速行驶!”
  另一个交警队的走上前来,说:“行了,等他先处理好伤口,不然失血过多出事了你担责啊?”
  那人便不说话了。
  张尔成也低着头,不发一言,任由护士给他处理伤口。
  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疼,伤口很深,都看见了白骨,当事人却一脸沉静,像一处宁静的湖泊,一丝波浪涟漪都没有。
  护士这时皱着眉说:“得缝合才行,可是伤口有点太多了。”
  张尔成说:“要多久。”
  “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
  “那不用了。”他直接站起身,一如那天晚上一样,对警察说:“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