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照射入房中,宋韵坐在阳台上抽烟,听着房间浴室的水声停止,一道脚步声从浴室的方向往阳台来。
  男人站在她身后,声线略带不满:“怎么又吸烟了?”
  宋韵充耳不闻,又吸了口烟吐出来,“张尔成,我要结婚了。”
  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一顿。
  男人看着她吐出来的烟圈,平静反问:“什么。”
  宋韵旋转椅子过身来,她微仰着头面对张尔成,“我说,我要结婚了。”
  张尔成仅围了条浴巾遮住下半身,精壮的上半身袒露出来,他垂在浴巾两侧的手指几不可察的抖了抖。
  “嗯,”他俯身下来,想要去寻她的唇,“你不要我了。”
  宋韵偏开头躲开了他的吻,垂着眉眼说:“是,我不要你了。”
  说完她摁灭烟头起身,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巨额支票,“这三年来你给我的钱都在里面。”
  又把支票放在茶几上,挎上包包理了理衣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怕我未婚夫会不开心。”
  她迈开没两步,纤细的手腕被人大力握住。
  不满的回头,撞进张尔成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里。
  他的俊脸因愤怒而显出几分烟火味,好像多年来立于神坛之上的佛坠入人间:“宋韵,别忘了从一开始是你先招惹的我!”
  他话落,宋韵便笑了。
  她动作缓慢,却又极其坚定的挣脱他手,“张尔成,你傻逼吧。当初我说喜欢你,你还真就信了?”
  她屈出食指,放肆的在他肩窝处点了点,笑得妩媚又残忍:“娱乐圈,你讲什么真心,又跟谁讲真心?”
  张尔成身子微顿,这句话他听起来很熟悉。
  他忘了是什么时候,他将她压在身下,在她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后,他兴趣尽失,然后将她赶出酒店房间。
  那时和现在一样是很冷的冬天,她却穿着酒店单薄的睡袍,站在走廊里冷得瑟瑟发抖,红着眼睛求他。
  可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忘了。
  从记忆回过神来,他双眸迸出怒色,长臂一捞将宋韵困入怀中,俯身狠狠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明显惩罚的味道。
  在他未撬开她牙关得逞之前,宋韵狠狠推开他,紧接着——
  ‘啪!’!
  宋韵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甩在他脸上。
  张尔成低眉,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她,浮出几分猩红恨意,薄唇弯起冷意的弧度。
  宋韵嘲笑着说:“多难得啊,我宋韵竟有朝一日能在你身上看见这样的神色。”
  他是所有人口中无欲无求的佛,是人人尊重、不近女色、温文尔雅的张总。
  除了淡漠和商业性的微笑,她从未在他脸上、在他眼中看见第二种神采。哪怕是床上,他最疯狂的时候,他也只是微皱一下眉,绝不会出现大多数男人会有的失控一面。
  今夜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漆黑眼底隐藏的异常。
  她回过神来,重新整理衣服,说:“我来算算,我追求了你一年,你折磨了我三年。笼统算来是四年。四年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不亏,现在也该结束了吧?”
  “真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未婚夫知道了会不高兴。就这样,再见。”
  宋韵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追出来的,更不屑于用强逼的手段,所以她很顺畅的从酒店出来,发现外面飘起了雪。
  宋韵仰头凝视一片片的雪花,它们从夜空纷飞而下,掉入她美丽的眼睛里。
  她忽然觉得眼睛很痛,紧接着脸上是一片冰凉,她抬手一揉,竟摸到满手的眼泪。
  她想起与张尔成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天上也下着和现在一样的雪,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没有人为他撑伞,雪花落了他满身。
  他修长的手捧着百合,放在她父母和姐姐的墓碑前,没有看见她,只是在墓前静默驻足,片刻后便离去。
  那时的他留给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很阴郁,看起来让她有点害怕。
  宋韵凝视着一片片雪花,她喜欢了他那么久,是从什么时候决定不要他了呢?
  是从小叔死的那一天起。
  想起小叔,宋韵憋了一路的眼泪,终究是在上车的刹那爆发,她俯在方向盘上,放声痛哭,漫天的飞雪一片接着一片,落在她车子外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长款风衣被寒风飞卷而起,呼呼作响,雪花落了他满身,他听见了车子里的哭声,藏在袖子里的手倏然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几乎都要划出血来,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可英俊的脸上却是令人发指的平静。
  像是美好的春色下掩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温和宁静却又阴暗狰狞,往往极致的矛盾总是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他就是凭借这种要命的气质,将宋韵拉入万劫不复的情欲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