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妃那里耽搁久了,方淳意倒没工夫去瞧欣常在了,她今儿还有事情要做呢。
  馥郁阁。
  “奴才给淳常在请安,常在您如意吉祥!不知常在叫奴才来,是莞贵人有何吩咐?”康禄海笑呵呵的,满脸讨好与巴结。
  方淳意面色不改,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玉石雕刻的哈巴狗,“怎么非得是莞贵人才能请得动你?本小主便不行么?”
  “这,自然是行的!那怎么能不行呢?”康禄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变了口风,飞快转着脑筋,不知道她所为何来,嘴上还捡着好听话,不要钱似的抖了一箩筐,“原先在碎玉轩奴才便十分仰慕小主风采,只可惜奴才无福,没能伺候您。似您这般体恤下人、温良和善的主子,那哪个奴才跟了您,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方淳意脸色有些黑,“行了行了!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有这油腔滑调的嘴皮子功夫,你如今跟着丽嫔,想必是也还称心?”
  “嗐。奴才自个儿做错了事,招了丽嫔娘娘的嫌。可您也是知道的,奴才当日实在是无奈之举,这才……奴才心底始终惦记着莞贵人的恩德的……”康禄海满脸的委屈,越说越可怜。
  方淳意用指甲磕了磕木质的桌面,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见她不为所动,康禄海心底也开始犯嘀咕,这淳常在怎得是个铁石心肠的主?他这么说了半天,却不见对方有一丝动容。莫不是年纪太小,所以还不能体会?
  “本小主这里有个事,交给你做。若是做的好,想回莞贵人身边伺候……”
  康禄海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脸颊的肉一颤一颤的。
  “那是不可能的!”
  她话音一落,康禄海又像是开败了的花,蔫了下去。
  “不过,本小主会给你一笔银子,并且送你个好前程,只是不知你肯不肯了。”
  康禄海憨憨一笑,满脸的老实相,眼中却闪着算计的精光,“奴才自当为小主效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可是小主也知道,奴才还有两个糊涂的徒弟,这也不是一张嘴等着吃饭呢!嘿嘿,奴才就是想问问,您这大饼顶不顶饱……”
  “你倒是无利不起早。”方淳意那张娃娃脸上没什么喜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你多大力气。所以,事成给你百两银子。不过,本小主想从你这儿打听些消息,待时机成熟,给你调个宫殿做差事,保管你前程似锦!”
  方淳意分明从他神色中看出了动容,可他却是佯装为难。
  方淳意知道,这无非是想让自己加些筹码。
  只是,她可不想惯他的毛病!
  “听闻,丽嫔前儿将你的徒弟小印子拨去钟粹宫伺候兀良哈答应了。”方淳意吹了一下落在指尖的一粒小小灰尘,眼中尽是天真无邪,“你知道叫他去,是想做什么吗?”
  康禄海眼珠子转了转,额头有些细汗。
  “本小主现在是从鬼门关将你往回拉扯,公公可莫要死的不明不白的!当然了,本小主也不心急,只是康公公若是没有这个魄力应下,便当今日公公没来过。”这会儿方淳意倒是不急了。
  康禄海不动声色地傻笑几声,最终还是跪安告退了。
  只是,半个时辰后,他又再一次回到这里。
  “公公,有一个词你可听说过没有,叫时异事殊!”方淳意眨巴眨巴自己澄澈的大眼睛,“方才本小主能给公公开百两,现下却只有五十两了。”
  “小主您——”康禄海有些急了。
  这怎么前后一会儿的功夫,说好的还不算数了呢?果然这宫里头,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
  “嗯?”方淳意尾音拉长,语调上扬。
  康禄海被她这威胁似的腔调吓得即刻噤了声,最后只能痛快应下来。
  笑话!这可算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能给他银子那都是万幸,否则便是叫他贴钱,他都得乖乖往外掏!
  “不瞒小主,奴才刚才问过小印子了。是奴才眼拙,不识泰山。既知常在您是好心肠的,奴才哪里还能不识好歹呢?奴才为您做事,那也是跟着积善积德!这事情好办,小主只管放心。只是,不知道您说的……想打听消息?是指哪方面的消息啊?”康禄海也算是豁出去了。
  小命保住了,他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着谋个出路了!
  谁让他就是这么衰呢!
  前后跟了几个人,没有一个出息的。唯一翻了身的一位,还偏偏闹僵了!
  眼瞅着这位丽嫔,怕也是强弩之末了!早晚都得完蛋!
  他都想找钦天监问问,莫不是他命硬,克了主子……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这玩意算出来,那就是夺命的刀子!他又不是嫌自己的命长!
  “哟,你倒乖觉。”方淳意听他问这话,也是笑了,“你怎么不问问,本小主说的这出路,到底是哪条?”
  “小主说笑了,奴才现在哪有选择的份儿啊?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您宰割了!”康禄海都快哭了。
  方淳意满意地点点头,“还算你聪明,看得清自己的处境。”
  “本小主想问你,端妃的事情。我知道你原先是伺候她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康禄海一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奴才是个蠢笨没本事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才早就不伺候端妃娘娘了,哪里还知道什么秘辛呢!您想问的,奴才怕是也无从知晓啊!”
  “是无从知晓,还是无可奉告?”方淳意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本小主也是个蠢笨没本事的,哪里能替康公公做的了主?公公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康禄海哭丧着脸,瘫坐在地上,“说!说说说!奴才说就是了……”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今儿算是让这个黄毛丫头给拿捏得死死的咯!这哪是什么不谙世事、心性稚嫩的小主啊,分明就是成了精的小妖怪!
  唉,栽了栽了……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