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方淳意被困馥郁阁,所有的事情也朝这里涌了过来。
  如筠嬷嬷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如同过江之鲫一般,这才恍恍惚惚发现自家小主似乎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聪明能干。
  人老了,总不放心这些小的。真正见到事实,知道小辈过得好,或许她才能安下心来。
  只是,心安了,人的那股劲儿也就松了。
  方淳意瞧着她最近生了不少华发,也觉得是时候给她上上劲儿了!
  “淳嫔娘娘,奴婢是从内务府新调过来的嬷嬷,奉太后的懿旨,领了新人前来一同照顾您!”
  方淳意勾唇。
  来了!
  所有馥郁阁内的人都是一头雾水,怎么没听主子提起过要调来新人?
  其实,他们馥郁阁现在就挺好的,所有人上下一心,十分团结呢!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做事,一起挣钱,一起玩儿……
  先前主子升贵人时,她便以未侍寝不宜张扬而推拒了内务府拨人选,且还将雪儿放出了宫。后面主子封嫔位也没要人,说是已然很足够了。
  主子更是同他们说,她这人没什么要求,让他们也轻轻松松就好,不必太拘束。这些活计,连带着洒扫擦灰什么的,也是隔两天一轮,人少也不必着急。
  眼下,主子禁足养病。虽然来他们馥郁阁的人多了些,他们也忙活了些,可他们也是心甘情愿地干活儿呀!
  为什么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又向内务府要人了呢?
  “瞧我做什么?这些日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光是备茶水点心,都得起早贪黑!洒扫收拾也勤了不少,又要兼顾着我的吃食,还有汤药,也忒辛苦了!”
  “最近你们也瞧见了,我原本要做的事情,全都被送殿里来了,你们几个哪里忙的过来呀?你们自己乐意,我还舍不得呢!何况我还有些要跑腿儿的活儿,总得有人做事情不是?”
  方淳意说着,大家伙又是感动,又是自豪,情绪十分复杂。
  “左右我现在的位分,享该有的待遇也是合了宫规,没什么可争议的!除了雨儿是我陪嫁,萧山菡作掌事姑姑,萧瑞海作掌事公公,似月与小凌子、小德子也都提为一等!往后,你们的月例银子照旧是宫里给一份,我给你们一份!”
  众人一听,也是喜笑颜开,尤其小凌子这财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了!
  “咱们馥郁阁上下的规矩还不变,有赏有罚,具体什么样的章程,山菡、瑞海,你们俩待会儿给他们说清楚了!餐食的例赏,新来的这些宫女太监也有份吧。你们也得好好监督他们!”
  “是!”众人应下。
  方淳意示意雨儿扶自己坐过去,这才道,“都叫进来吧!本宫也瞧瞧。”
  这派人的事情原本是会稽司的,可姜忠敏这个家伙,一听是往馥郁阁选人,可是不敢马虎,亲自挑选了人送过来的。
  宫里头的几位主子都交待过,馥郁阁的差事要慎重办,加上他自己私下里也和这位主子娘娘有些往来,自然更得多加照拂。
  “尔风嬷嬷!好久不见了!”方淳意见到了自己点名的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可是原先伺候过王爷太妃的人,更是她的教引嬷嬷,情谊深厚。最关键,她与如筠嬷嬷虽不相识,年纪、资历却相仿,正好给如筠嬷嬷作个锚!让她没空想东想西的。
  尔风嬷嬷微微点了点头。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原先并不看好的这位小主,如今竟是在宫中风生水起。想是她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
  尔风嬷嬷自知脾气秉性并不算好,为人处世也不够周道圆滑。原本以为,她也就是在宫中了此残生,幸运些收个徒弟、干亲的替她送终,便也就罢了。没想到,她还能有被带过的秀女重新要回去的一天!
  “辛苦姜总管了。山菡!”方淳意示意。
  萧山菡点头,取了一个荷包递给姜忠敏。
  “哎哟,多谢娘娘!娘娘实在客气了,这也忒贵重。”姜忠敏本想着意思意思,收下就算了。哪知这荷包出手大方的很,饶是他这身份,收了也觉得满心欢喜的!
  方淳意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多心。
  赏赐就得给合适了,这才能有作用。像姜忠敏这种地位的人,平时被收买讨好的机会多了去了,一点小恩小惠不会让他放心上的!十次蝇头小利,比不上关键时刻给个大方的!
  等姜忠敏退下,方淳意才打量起他带过来的人。
  这个老滑头,真是会揣度主子心思!想必是听说了皇上允诺她,若是解决了罗刹国使臣的语言沟通的事情,就晋封为妃。这补宫人,都是直接依着妃位的份例给她补了!
  “小瑞子,你一会儿去寿康宫、景仁宫……还有翊坤宫和咸福宫,给这几位都说一声吧。”
  萧瑞海瞧见她数人数的举动,这会儿心领神会。
  这样的事情,要说也得分情况,只消把话递到主子耳朵里,对方心领神会,默许了便也就是了,至于如何递话,自然是不能直接禀报……
  萧瑞海看了眼小德子,预备一会儿将他一同带去。这小子在后宫里的人脉,可比他亨通多了!保管灵!
  如筠嬷嬷瞧瞧打量着这位尔风嬷嬷。
  她对这位嬷嬷有所耳闻,或者说,是有怨念在。
  先前自家小主总是做出不合宜的举动,她便惦记着是教引嬷嬷没能悉心教导的过,如今见着人了,可不是分外眼红嘛!
  尔风嬷嬷感受到了她的打量,也是微微拧眉。
  虽然她未曾回视,可这样唐突直白的视线,在宫中怎么都是不合规矩的!
  她是听闻娘娘身边已经有一位嬷嬷。可先前不是说,这位嬷嬷是从太后身边过来的……按理说,应该十分恭谨严明才对呀?
  “娘娘身边伺候的原有七人,算上奴婢,姜公公共给馥郁阁拨了十三人,奴婢等听凭娘娘差遣。”尔风嬷嬷语调像地面一般平,一双眼睛也是古井无波,整个人都似木偶般僵直。
  山菡偷偷与雨儿对视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无可奈何”。
  原本在馥郁阁伺候的众人,眼神都忍不住在如筠嬷嬷和尔风嬷嬷之间打转……感觉二人格格不入的样子。
  馥郁阁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