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饿成这样?我才刚走一会儿,就饿得愁眉苦脸的?”沈凡端着两盆油乎乎的干拌麻辣烫,缓步走了过来,放在餐桌上,调侃道。
  宋晚凝撇撇嘴,娇嗔道:“你又逗我!”
  她叹了一口气:“我妈妈给我发消息了,说是有什么事情,回去都好商量。”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不开心?”
  “……不知道呀,就是心情很复杂。”宋晚凝托腮,深吸一口气,“这感觉就像是,我以为要世界大战了,超级紧张地准备了核弹级别的武器,没有想到要开打了,对面却说不过是幼儿园的演习,让我不要太当真。”
  “你是抖m?”
  “什么?”宋晚凝疑惑。
  “意思是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沈凡有些好笑,“可以兵不血刃地和好,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非要等你们两个人真的大战一场,互相伤害,在彼此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再和好吗?”
  沈凡挑眉,递过一双筷子“如果到了那个程度,两个人的隔阂已经很深了,你觉得再想要和好,可能吗?”
  宋晚凝抿唇,忙不迭地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怎么还怅然若失的?”
  宋晚凝心不在焉地挑着盘中的食物,仔细想了想,才慢慢开口:“可能,我其实想借题发挥,真的大打一架?”
  过去,宋晚凝出于恐惧和惯性,总是唯唯诺诺,对妈妈的话奉若圣旨。每当两个人有矛盾时,妥协的永远是宋晚凝。她无数次压抑自己的想法和愿望,积攒了太多从未发泄的怒火。
  而这次的移民的事情就像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宋晚凝的忍耐全线崩溃,以至于她想借着这次机会,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然后呢?期待你妈妈跟你搞个正式的道歉仪式吗?”沈凡反问。
  宋晚凝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泄气地说道:“怎么可能?”
  “是呀,所以计较这些没有用,人要一切朝前看。”沈凡摸了摸宋晚凝的脑袋,放缓了声音,“我明白,你只是心疼过去的自己,觉得自己受了太多委屈……”
  “但我也不得不批评你,你之所以会受这么多委屈,其实你自己也是有很大责任的。”
  “老话说,人善被人欺,你觉得欺负别人的人,会自我反省,我实在是太坏了,不该欺负别人吗?”
  宋晚凝呆呆地摇了摇头:“不会。”
  “既然如此,只有这个善良的人学会自己支楞起来,才不会再受欺负。没有刺的善良,其实也是一种软弱。”
  宋晚凝若有所思,她之所以在亲子关系中受尽委屈,固然有妈妈强势的原因,也有她步步退让、没有树立好边界的原因,所以才会让妈妈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我明白了,沈老师。”宋晚凝仰起头,甜甜一笑,整个人都恢复了明媚。
  “话说沈老师,你到底看了多少本《知音》呀?”
  “?”
  “你刚刚跟我讲道理的样子,特别像知心大姐姐~”
  “好你个宋晚凝,我开导你,你还编排起我来了。”沈凡佯装生气,伸出双手,轻轻揪着宋晚凝的脸颊,向两边拉开。
  “饶命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这样说了!”宋晚凝捧着脸,连声讨饶。
  旁边的路人简直没眼看,一边往远处撤退,一边偷偷地嘀嘀咕咕:“我仿佛一只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狗。”
  “单身狗的命就不是命吗!”
  ……
  百航的麻辣烫确实物美价廉,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吃,都不知不觉吃了个肚儿圆。
  饭后,他们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慢溜达到了隔壁的清大。
  可惜这个顶级学府实在太火爆了,预约的名额早早就满了,任他们怎么和保安交涉,保安也不愿意通融,让他们进去参观一下。
  两个人也不恼,肩并肩,绕着清大的围墙一路走一路聊,顺便消消食。
  百京昨夜下过暴雨,今天的天气不算闷热,甚至还有一丝清凉。
  宋晚凝感觉,两人在这一天,几乎说完了一辈子的话。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腮帮子发麻。与之相反的是异常活跃的思绪,晕乎又兴奋,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走到后半夜,宋晚凝实在精疲力竭、脚底发疼。她耍赖似地蹲在地上:“沈凡,我实在走不动了~”
  他们溜达的实在太远,距离公交站也有个两公里。
  沈凡径直蹲下身:“上来吧,大小姐。”
  宋晚凝这回毫不扭捏,麻利地趴了上去:“你要是不行了就跟我说,我自己再走一会儿。”
  “男人不能说不行。”
  “……哈哈哈,好哦,那你加油~”
  ……
  今天又是坐车两个半小时,又是徒步四五个小时,简直透支了宋晚凝一个月的运动量。她趴在沈凡的肩上,感觉到一阵倦鸟归巢般的踏实,身心俱疲之下,她感觉眼皮都快要紧紧黏在一起。
  宋晚凝迷瞪着双眼,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沈凡,我好开心。”
  “嗯。”
  “我好开心,可以再次遇见你。我也好开心,可以跟你一起来北京。”
  “嗯,我也很开心。”
  宋晚凝强忍着睡意,继续费劲地撑起眼皮。
  “我还好开心,有幸看到了不一样的你。”
  当初沈凡帮她贴好画稿的时候,她就觉得沈凡肯定是一个很温柔、很体贴的男孩子。但宋晚凝现在觉得,沈凡比她以为的还要温柔、还要体贴、还要美好。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感觉每天都像在做梦,太过美好、太过梦幻,以至于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可惜……”你不喜欢我。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宋晚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后半句,就昏昏沉沉地趴在沈凡的肩上睡着了。
  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声,沈凡有些好笑,他柔声问道:“宋晚凝,你睡着了吗?”
  “真的睡着了?”
  沈凡又轻声唤了几次,确定宋晚凝睡得死死的,忍不住哼笑一声,又将人往上抬了抬,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只是,现在的时机实在不太合适。”
  “所以,麻烦宋晚凝同学,你再辛苦一下,等等我,高考后,我会给你一个正式的答复,好吗?”
  回答沈凡的只有一片寂静和有节奏的呼吸声。
  沈凡沉了沉声音,又道,“刚刚是简单的回复,如果没有听到,可不怪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