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歌可在?”李霖谕沉声问道,语气中满是威严和霸气。他其实早就看到林安歌的位置了,只是故意如此问罢了。
  站着的妃嫔们自然不敢乱看,却都好奇的用余光去瞟这个传说中的林安歌。大家都知道这个秀女一波三折最后被封为美人的故事,也知晓这段时间她被李霖谕宠的无法无天,却并不是都认识这个女子。
  林安歌从柳泓滟身边缓缓走到院子中央跪在李霖谕的面前:“安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霖谕此时坐在中央,左右边上分别是皇后和盛妃,舒妃在其后。而此时屋子里的阮倾娴却是紧张又自责。她忽而想到了林安歌之前对自己的好,又想到了自己做的一切,心中莫名的恐慌。
  在林安歌被李霖谕宠幸的第一日,那金桂宁就来暗地拜访了阮倾娴,并且有意无意的替皇后拉拢于她。只是那时阮倾娴心中还顾念与林安歌和柳泓滟的情谊,因而对金桂宁不冷不热的,倒也客套。
  之后这院里的人总说林安歌得宠便没见的过来瞧瞧自己,往日不得宠的时候,便拿着些东西过来探望。就连自己的亲信鲜儿也是不是在自己面前抱怨林安歌几句,加上前段时间这禹香苑处处碰壁,阮倾娴便对着林安歌渐渐厌恶了。
  这期间,金桂宁也偶尔来瞧瞧阮倾娴,总是有意无意的示好,这一来二去,阮倾娴就跟金桂宁两人好上了。
  本来也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前段时间这金桂宁忽而将那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甜儿带过来过来对自己说:“娴昭仪在这宫中也服侍了皇上有些时日了,皇后娘娘让奴婢带御医过来瞧瞧您。若是怀孕了的话就快写给娘娘报告,正巧染上这舒妃娘娘的喜气儿一道子庆贺。”
  阮倾娴莫名其妙,自然也让大夫给瞧了,也吃了那大夫开的药,而后恭恭敬敬的将甜儿送走,回到院里满腹心事儿。
  “宁美人可知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阮倾娴心思本就比常人细了三分,如今瞧金桂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免开口问她。
  金桂宁坐回刚才的位置,退了禹香苑里的所有下人才小声跟阮倾娴说道:“娘娘是要你假怀孕!那御医给你吃的药可以让你葵水的日子晚上一个月,且能改变你的脉象,如同怀孕之人一般……”
  “什么?!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若是到了日子,我生不出孩子,那岂不是露馅了?我一人丢命是小,若是连累了姐姐和皇后娘娘,那可是万万要不得啊!”阮倾娴吓得脸色一白,抖着身子就要摔倒在地上,还好这金桂宁即使将人给扶住。
  金桂宁笑着递给阮倾娴一杯热茶压压惊:“阮妹妹莫要怕,姐姐我不过是跟您玩个局而已!若是你怀孕一事通报给皇上,你以为皇上会如何?”
  阮倾娴微微品了一口茶水,冷静了些许,却还是满脸不解的瞧着眼前的金桂宁,微微摇头。
  “皇上一定会匆匆赶来你这冷清许久的禹香苑,再次对你恩宠有加,指不定还会在你‘生了孩子’的时候封你为嫔呢!”金桂宁一副笃定的模样,笑颜如花的说道,“姐姐我知晓你一直对我防备三分,纵使在你最落魄的时候还想着林安歌她们,因而跟你赌上一赌。打算将你怀孕的事情在皇上去百合苑的时候通知,若是林安歌防备于你跟着皇上一起过来‘探望’那你便可以依照我的计谋行事,保准万无一失。若是林安歌待你真是姐妹情深,并不跟皇上一并过来,那此事便你知我知。”
  “那皇上那边……”
  “这宫里掉个孩子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皇上那边没准会对你心疼不已呢!”金桂宁笑着点点头,对着阮倾娴笃定道。
  阮倾娴这些天对于林安歌之间的情谊自然已经生了动摇,又想着自己能凭借此事再次博得皇上的宠爱,自然便依从了。
  她却没有想到林安歌此人真的见不得皇上对自己好一些,因而当时才气愤不已。这会儿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阮倾娴第一次经历如是内心与身体的煎熬,感觉每一秒都掰开了过一般,磨得人心里发慌。
  外头发生什么,这屋里头却是听不到的。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安歌的身上,谁都没有出口说话,唯独那个坐在最中间的男人——李霖谕。
  “来人啊,把东西给朕呈上来!”李霖谕垂眸看了一眼林安歌,那双眸子里深邃不见底,谁都不知晓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皇后轻轻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佯装不知情的瞧了一眼李霖谕而后看向林安歌,目光里面一片端庄,只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让人看出她心底的愉悦。
  自然,盛妃对于皇后的每一个表情逗尽收眼底。这娴昭仪莫名其妙的怀孕了,而后莫名其妙的丢了孩子,到现在为止林安歌莫名其妙的被叫到院里,这一切若说与皇后没有半点关系,就是打死盛妃都不信。
  下午皇上专程去盛妃的和畅园坐了一坐,讲了讲关于林安歌在浣衣局被虐待的事情,隐隐指出与盛妃有关系,但是因为多年来对盛妃的宠爱,李霖谕打算就此收手,也劝解盛妃收收自己这泼辣的性子。
  这口气,盛妃怎么咽得下去?
  林安歌心中虽然有所疑惑,却是安安分分的低着头,并不着急去质问,也不着急去辩解什么,而是打算静观其变。
  “林安歌,你可认得这东西?”李霖谕抬手指了指侍卫手中拿着精美的盒子,威严的问跪在地上的林安歌。
  林安歌自然听得出来李霖谕胸中的怒火,心中忽而有一瞬间的失望——都言帝王无情,她本以为李霖谕和别的帝王不一样,没曾想依然如此。林安歌缓缓抬起头瞧了一眼那打开的精美盒子,见里面装着的布料,微微诧异:“回禀皇上,这东西安歌认得,叫天下绣,本是先皇御赐给户部侍郎金大人父亲的东西,却辗转被宁美人馈赠于臣妾。”
  “那这个呢?”李霖谕脸色微微一变,抬手将身后一直被万思成捧在手中的东西摔了出去,重重的落在林安歌的面前,溅起阵阵石块打在她的膝盖上。
  这一声,李霖谕卷着雷霆之怒,叫周围的妃嫔和宫女太监瞬间身子一抖,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敢说话。
  唯独底下的金桂宁满眼笑意,仿佛早就知晓这一切一般。
  林安歌见着李霖谕的东西击打而来,却并不敢躲,只能让自己本就伤了元气的身体再被砸的一歪。自然,只一瞬,林安歌又乖乖跪好,瞧着地上的那七零八落的东西,是……林安歌眼中一震,抬头愕然的瞧着李霖谕,而后低下头来,再印着通明的灯火,瞧了一遍又一遍,满脸不敢相信。
  而边上的皇后佯装震惊的指着地上的东西,倒抽一口凉气:“安美人……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啊!这可是巫蛊之术啊!”
  没错,那地上的东西正是一个个用天下绣缝制而成的娃娃,那娃娃的上面正是写着阮倾娴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仔细看去,那娃娃的每根喉咙上都扎着一根明晃晃的针,叫人不寒而栗。而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埋了很长时间了,若说有人陷害,就连林安歌自己都有些不信。
  “皇上……安歌只想问您一句,您相信臣妾是无辜的吗?”林安歌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丝丝倔强,却还有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期盼。
  李霖谕迎着林安歌的目光,心中微微有一丝犹豫,可是这铁证如山,他堂堂大熙朝的帝王怎可感情用事?李霖谕微微摇头,沉声说道:“朕向来只相信证据!”
  林安歌身体陡然一软,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废的瘫坐在地上拿着那一个个天下绣做的娃娃,眼泪莫名其妙的就流了下来。她发誓她并不想哭,真的。尽管她已经猜到金桂宁在自己封为美人的第一天就开始算计自己,她也并不悲伤,只是,风吹了沙子迷了眼睛罢了。
  见林安歌哭的这么悲伤,李霖谕差点起身将她搂在怀里,可是理智和帝王的骄傲不允许他那么做。
  “皇后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李霖谕微微别过头瞧边上的皇后,不再看林安歌一眼,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软了心。
  林安歌默默的流着泪,没有声音,也不知晓这泪是为自己与阮倾娴的情分而流,还是为李霖谕的这些话而流。
  “皇上,本宫以为林安歌动用巫蛊之术,在这宫里本来就是犯了死罪,而今又害死了皇上的血脉,简直就是死不足惜……”皇后看了一眼林安歌,眼神淡淡的依然端庄慈祥,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李霖谕一阵恍惚。
  自然,林安歌也一片震撼。
  一直躲在后面的柳泓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飞奔着跪到林安歌的身边对着上面的几位一个劲的磕头:“皇上,皇后娘娘,盛妃娘娘,舒妃娘娘,这林安歌的性子泓滟再清楚不过了。她向来善良宽厚,就是被别人害了也不会说半个字,况且入宫以来我们姐妹二人与软妹妹一向交好,她又怎么会对阮妹妹做出如此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