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给万思诚看茶便退到一旁,万思诚皱起眉头一脸凝重,刚毅的脸颊上满是一丝不苟的神色。看着那竹帘幔帐之后的人影,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空旷。生怕见不到她,却又怕见了她让旁人知道了,对两人说三道四。
  “万将军守护百合苑辛苦了,也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林安歌这次却没客气,直接步入主题。她饶是知道万思诚是个木头般的人,若非直言只怕他也听不懂客套委婉。
  万思诚垂首点头示意,对着林安歌也是十分恭敬的:“微臣不知道安美人指的收获是什么意思?”
  林安歌低垂下头,笑容有些收敛,或许是自己太高估与万思诚之间的交情,万思诚明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却也不肯轻易透露,只怕这件事情没那么好弄清楚。想到这里林安歌站起身从帐幔之后走出来,缓缓的跪在万思诚面前。
  万思诚大骇,连忙躲开,有些害怕:“安美人您这是做什么?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微臣不懂规矩以下犯上了?”
  万思诚万万没想到林安歌会如此大胆,心里顿时慌乱起来,饶是面对刺客或者千军万马,也不曾如此。其实万思诚怎会不知林安歌不过是想知道自己调查到了什么消息,可李霖谕有旨意在先,结果不可以对任何人透露。
  “万将军不必如此,这是安歌的一点心意。”林安歌勾起嘴角,笑的温婉,目光也是十分诚恳的,“诚然知道万将军是为皇上效力,所调查的事情全都对皇上一人报告,可这件事情也关乎安歌的安全和今后的前程,还请万将军通融。若是将来那人还是故技重演,那个时候安歌又当如何自处?难道万将军能够保证,安歌还会如今日一般站在这里吗?”
  万思诚别开目光,实在不敢看林安歌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总是引得自己一阵慌乱,声音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一层慌乱:“安美人无需多想,既然皇上让微臣来保护安美人,毕竟会保护安美人周全。对于昨夜之事皇上已经说了,是树影吓到了安美人,那便就是树影。”
  “安歌亲眼所见,是不是树影最清楚不过,安歌以为自打林山一行,万将军对安歌与旁人不同,自当有些交情。没想到万将军竟然也是胆小怕事之人!”林安歌故意说出此言激怒万思诚,祈求能够从他口中知道什么,只见万思诚站在原地半晌,似乎是在思索。
  一旁的轻烟有些害怕,林安歌如此行事若是让旁人知晓,只怕自己的人头也要保不住了。质疑李霖谕的话,那可是大罪!
  万思诚回身拱手一礼,满脸刚毅,徐徐说道:“安美人所言诚然如此,那微臣也是无话可说,微臣效忠的只有皇上一人,只要皇上能够知道微臣是什么样的人便好。微臣还有重要的事情在身,就不与安美人客气了。”
  万思诚躬身退出房间,徒留林安歌在屋内叹气。
  轻烟瞧着林安歌一脸的失落,上前安慰道:“娘娘莫要太在意,万将军就是这个脾气。”
  “罢了,也是我今日行事太过心急,现在想想也的确有些不妥。”林安歌微微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心中一片叹息。
  先不说林安歌在房内见万思诚这回事有失体统,就是过问李霖谕的旨意也是大罪,万思诚没有当场与林安歌翻脸已经是慷慨大义,自己如此相逼他也能沉稳相对,不全是因为林安歌是李霖谕的宠妃,更多的也是因为林安歌在从前与他多有往来。林安歌虽然不说,但是两人的交情在那里,自然不会有错。林安歌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愧疚来,在房间里左右徘徊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轻烟见她如此,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着劝慰林安歌道:“娘娘莫要觉得亏欠,万将军男儿心性,率直爽朗,想必没有放在心上。改日奴婢见他不忙,上前问候解释一番也就罢了。”
  “轻烟,你去把小桌子叫进来!”林安歌忽而想到了什么,对着轻烟吩咐道。
  小桌子不一会儿进来叩首在地,轻烟关上门出去守着。
  林安歌见小桌子低垂着头,甚懂规矩,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莫说旁的什么,就单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也该有个子丑寅卯。你既然斡旋于我和福王之间,福王定然也和你说了些话。你是个懂事的,眼下我遇到了难处,你也瞧见了。”
  “娘娘说这话就见外了,奴才是娘娘的人,自当为娘娘肝脑涂地。”小桌子恭恭敬敬的对着林安歌磕头说道。
  林安歌听了小桌子这话,心里也宽慰了不少。其实她知道小桌子不会背叛自己,不过人往往在慌乱的时候总是容易多想,自己今日这一番作为反倒是让人觉得自己心眼极小,不信任旁人。林安歌虽然后悔,但也无可奈何,自己入宫不说头一回经历这种明争暗斗,但这样凶险的却也是真真的没见过。林安歌只有小心谨慎,方得始终。
  林安歌想了想,认真的问道:“小桌子,昨个夜里的事情你在外头,瞧的必然真切,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后你又发现了什么?听说了什么?都细细的和我学一遍,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桌子抬起头来,眼神晶亮,对着林安歌磕头说道:“回禀娘娘的话,其实小桌子什么都没见着,当时事情慌乱,奴才只顾着娘娘您了,却没想着去追那东西。不过奴才倒是在房后发现许多脚印,看样子倒像是那东西离开时候留下的。奴才没敢和旁人说,不过万将军应该是发现了的。”
  林安歌诧异的看着小桌子,心里边砰砰直跳,重复的问道:“脚印?那这样说来真的是有人故意吓唬我了。”
  若真的是鬼,怎么可能会有脚印?
  小桌子点了点头,对着林安歌回答道:“从一开始奴才也不信这桩子事儿,所以奴才已经把发现的事情告诉了福王。”
  林安歌没有想到小桌子会把这件事情这么快的就告诉李云岚,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既害怕李云岚知道,以为是自己属意小桌子告诉他,坏了自己的名声和矜持。又害怕他不知道,似乎又隐隐期待着他对自己的那股重视。可话又说回来,自己已经是李霖谕的女人,即便李云岚对自己牵肠挂肚又能如何?林安歌不安的搅动手帕,一时间愣在原地。
  小桌子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怪罪自己多嘴,连忙凑上前说道:“娘娘放心,奴才虽拙但却分的出轻重,这件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那人将来还会对娘娘动手。我们虽然在百合苑里安生过日子,可是架不住她们对娘娘您得宠眼红。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就算福王查出是谁娘娘您拿她没办法,好歹也能明辨了她的是非不是?”
  小桌子一番话倒是也说道林安歌的心坎里去了,眼下的形势其实她也没想找出那个人之后怎样,李霖谕护着自己已经遭人非议,若非如此,那些人只怕也不会来加害自己。正是看重了自己在李霖谕心里的位置,所以才会妒忌吧!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福王人在宫外,哪里能插手宫里边的事儿呢?你告诉他只怕也是徒劳,这件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来。”林安歌看着小桌子恍然大悟的模样,心知他已经想通了个中原由。继而又说道,“你在这宫里头的时间只怕比我还长,我倒是想问问你这百合苑里头曾经可住过一位芳昭仪吗?”
  小桌子皱起眉头像是在思索一般,许久才沉声说道:“奴才入宫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并不熟悉,不过的确是有一位芳昭仪住在百合苑里头的,后来听说那芳昭仪发了疯无缘无故的就没了,当时后事办的特别匆忙,也不过是昭仪而已,无人记得。”
  小桌子不知道林安歌为何突然提起芳昭仪,难道那日的东西她竟然是怀疑芳昭仪的鬼魂不成?
  “这件事情你且不要传出去,私底下去找当时的老人打听打听,那芳昭仪到底为何而死?旁的别和人说,直接来禀了我就是。另外若有机会告诉福王,不必为了我的事情烦扰,我在宫里能解决的无需劳烦他。”林安歌见小桌子的神色有些不对,知道自己这样的口气若是传话过去,只怕李云岚会觉得自己有与他恩断义绝的意思,可是自己又能怎么说呢?当着一个下人的面只怕是不好说出什么别的来,也只能任由李云岚去猜测。
  和畅园里边只有这个中午过的好,只要李霖谕在的时候盛妃必定极为和顺,比平日里好伺候的多了。萍儿端上一碗绿豆百合汤递给盛妃,盛妃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护甲一个个的卸下来放在手帕上,这才接过萍儿的汤递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