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这个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太过逞强鲁莽,性子高傲,与她那兄长甘风烈的办事风格像极了。如今她能坐稳了这贵妃的位置,甘洪泉已经觉得这算得上是感激老天照顾了,若是想要问鼎后位只怕……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着毛躁的性子错失了现在的所有,而去追寻一个还没有见狐狸尾巴的后位。
  盛妃听了甘洪泉的话有些不悦,一脸不耐烦的开口:“父亲您的心思也未免太狭隘了些,后位眼看着就应该是女儿的,若非樊世兰她家对皇上有恩,哪里还能轮的上她落败的樊家?”
  “更何况她在宫里头势单力薄,前朝又无人照料,还总想在后宫礼翻起几个大浪来,这不就是自己作践自己呢么。”盛妃冷哼一声,“若是让女儿屈居她之下,那女儿可绝不心甘。”
  试问自己一点也不比那婉德皇后差,凭什么那顶后冠就戴不到自己头上。盛妃心里就是对这件事情不甘心。
  甘洪泉目光顿时犀利起来,语气一沉:“沅儿!你不可再任性了,那婉德皇后就仗着有恩于皇上一条,皇上就不会对她如何。皇上若是真的想立你为后,那就必然要牺牲烈儿。咱们甘家的势力已经是风光无儿,若是再加上一个皇后,那不是江山不稳,便是咱们甘家要到头啦!”
  甘洪泉苦口婆心的劝着盛妃莫要他想,最后非要得到了盛妃一句答应才算了事。
  “最重要的是沅儿你现在没有所出,不管你是皇后还是贵妃,都要有个孩子才行。哪怕只是公主,将来也能老有所依呀!为父担心了这么些年,就是这个。”甘洪泉叹了口气,“过些日子为父会给你找派一个医术好些的郎中,你寻个由头让他进来瞧瞧。甭管开了些什么方子,你尽管试试,其它的为父来操心就是了。”
  待萍儿回来之后甘洪泉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盛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
  “萍儿,你说本宫难道真的就是无儿无女的命吗?这一点倒是和皇后很相配!”盛妃一脸苦笑,眼中闪过淡淡的暗恨:她不甘心,凭什么自己样样都比婉德皇后好,偏偏要屈居人下?
  萍儿一听盛妃的话,连忙上前跪下,规劝道:“娘娘,丞相大人此时也只是因为风烈将军的事情心中焦急,不愿再横生枝节。若是风烈将军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不仅仅是娘娘您,就连甘家,只怕……”
  萍儿说道这里语气一顿,一脸凝重的跪在地上对着盛妃磕头。
  盛妃自然知道自己如今最大的依仗就是甘家,因而才如此重视甘风烈这件事儿,如今听萍儿一说,也立马冷静下来了。
  “娘娘,您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一些,莫要想那争权夺利的事儿,若是这个时候惹了皇上不开心,那我们……”
  萍儿跪在地上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倒也让盛怒之下的盛妃冷静了一些。她见盛妃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悠悠起身,开始伺候着。
  和畅园外面,从冷宫过来通报的南方拉长着脸儿往回走。他去的不是时候,说是盛妃娘娘正在和丞相大人会面……
  “算了!”南方一甩衣袖,匆匆忙忙的往冷宫而去。
  南方跑进长禄的屋里头,着急的顺手推开门也忘了知会一声,乍一下子看见长禄正在清点自己的财产。
  听到推门声音,长禄连忙把桌上的东西万自己怀里塞,手中的小金馒头差点掉在地上,半晌才发现来人是南方,吓了一跳似的,拍了拍胸脯。
  “你这猴崽子是要吓死咱家么?有什么事情让你跟火烧屁股似的?”长禄很是不满的白了南方一眼,坐起身子来看着他,“让你办的事情都好了?盛妃可知道消息了吗?”
  南方干笑两声,神色有些别扭,颇为不舒坦。
  半晌,他才努力平息了一下,对着长禄回话道:“长禄公公,我去了和畅园可连门都没进去。我把事情告诉了通禀的太监,可是他却说如今盛妃正在见甘相大人商量重要的事情,哪里有功夫理会什么绣品呀。这一下子便把我给打发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承诺了句,说盛妃得闲的时候就会通传。”
  只是这言语之间还是多有不舒坦,南方到底是在冷宫作威作福惯了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长禄思忖片刻,本是想把绣品没法完成的事情告诉盛妃,可是没想到盛妃竟然说忙,那到时候万一有个闪失可就不怪自己了。长禄心里冷笑一声,这下子说不定更顺遂了婉德皇后的心思,若是盛妃能在中秋夜宴上出丑,那就更好了,说不定皇后还会赏赐自己呢!
  南方见长禄不言语,小心翼翼的靠近点说道:“公公,咱们这样两头吃,不会到最后被人发现了吧?这两个女人可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呀。”
  “边去,怎么可能被她们两个知道?你也不想想盛妃让咱们冷宫找人做绣品的事儿本来就不合规矩,哪会声张,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到时候咱们把事情往皇后身上一推,难不成她还会找皇后去对质么?”长禄冷笑两声,“林安歌那边已经放回去安顿好了,哪个孟姜也答应赶出些别的绣品来代替,到时候咱们也算是为盛妃做足了打算,怨不得咱们。”
  南方虽然没问,但自然是知道因着那天王玄桂送了金子给长禄,所以才放了林安歌的。南方想了一会儿,眼睛一转,狗腿的行礼,颇为讨好的道:“长禄公公想的就是周到,若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皇后那边若是问起姜婆婆来……?”
  长禄冷着脸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银子:“那自然是说姜婆婆年纪大了,自己不小心去了……更何况等皇后知道的时候这冷宫里头可就说不清是什么形势啦!”
  长禄摸着怀里的金子,怎么会不明白林安歌背后也是有人靠着的,王玄桂用这么多的金银来赎她一命,可见不是让她下半辈子在冷宫里头安生过日子的。
  虽说林安歌已经毁了容貌,可这世上的事情哪里说的清楚,若是将来林安歌东山再起的话,那他可就要倒霉了。想到这里,长禄瞟了眼南方,笑着说道:“南方啊,你跟着咱家也多年了。咱家不会亏待你的,这点你先拿着,到时候有个什么万一,也好应急!”
  “多谢公公!”等南方走出房间之后连忙拿着那金馒头左看看右看看,高兴了一会儿,却又忽然冷哼一声,“抠门的老杂种,王玄桂给了他那么多,他就给了我一个,真是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
  林安歌皱起眉头趴在床上,露在外头的肩膀依旧光滑如玉,可背后却是深浅不一的伤痕,然人看了都觉得心惊胆战。
  坐在床榻上给她上药的孟姜叹气连连,手都在发抖,却也坚强的安慰道:“多亏了你想出的主意,否则说不定你现在还在受苦呢!这背后的伤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的,咱们这里条件有限,若是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这么光洁如玉的肌肤怕是毁了,孟姜感觉很是可惜。
  林安歌也觉得很是苦恼,可转念一想却决定留下疤痕也没什么不好。
  “留下疤痕就留下吧,我倒是觉得是件好事。人的一生当中总会有坎坷和不好的经历,逆境顺境都是上天赐予你的,要心怀感恩。我一直都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你身上,都是一种考验和注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和这件事情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林安歌身上的这些印记才能让她永恒的记得曾经受过的爱恨,有过的屈辱,才能明白自己未来该做些什么。她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也不想做无情之事,可是生在冷宫,谁又能说自己的心还依然干净呢?
  其实,她很羡慕孟姜。
  一个美丽的女子,容颜尽毁,生在冷宫,却有一副傲骨,还依然保持着一颗纯洁的心。
  林安歌淡笑着坐起身,把衣服披在肩上,对着孟姜说道:“孟姜,和你说件有趣的事情。我进宫选秀的时候住在璞玉轩,那日选秀旁人都走了,偏得我去晚了跑了一路在一个宫门口撞见了一位道人。那老道疯癫不似常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九月生人……”
  “虽说当时我不信他的话,但是后来我几经辗转终究封了美人的时候才想起来,他若真的只是个疯癫的老道断然也不会出现在宫中禁地。所以他送我的那首诗我一直都记在心上。八月桂花迷人眼,霖落岚散玉生烟。风流云散月不动,百鸟束翎凤飞天。”林安歌悠悠念叨,这会儿似乎已经有些理解了。
  孟姜听了这首诗仍旧是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有些异常神圣飘零之感。“那你可知道这首诗的意思?”
  “知道却也不知道!”林安歌转头笑看着孟姜,把她的眉眼全都记在心里。不管这诗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层深意,她都必须离开这里。孟姜是她在这唯一的好朋友,林安歌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她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