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这件事情大熙朝从未输过,所以李霖谕也从不担心,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由后宫处置,并不曾深究。
  不过今年听说会有古琴高手前来挑战,李云岚特意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没有禀报,为的就是让李霖谕出丑乱神,到时候自己再来解决让众人明白自己的手段,乐姬便是李云岚千挑万选之人,可是选来选去李云岚却发现即便是千挑万选,也比不得自始而终。
  “刚刚宫里头传来字条,依照咱们先前那计策怕是不够,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必须找一个皇上不得不把她放出来的理由。所以这次的机会给了乐姬,不如给她自己。”李云岚转身笑看着窗外的风光,“子林,本王心里欢喜。”
  梅子林听着他言语颠倒,心里倒是生出一份笑意:“第一次听见你说这样的话,看来你对她早就已经超越了棋子与执棋之手的关系。只是你莫要忘了我们的大事,你和她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李云岚缓缓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子林,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听说公主马上就要入京了。舞阳公主的心里未必愿意回京居住,若是她知道了你的心思,只怕会与你争闹不休的。依照她的脾气,只怕你不好过。”
  李云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可惜了你一代才子,虽说公主也不差,但是毕竟太刁钻了些,多年前的那件事情的确是让你为难了。”
  “既然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还提起来做什么呢?这话千万别让舞阳听见,否则倒霉的可不只是我。”梅子林冷笑着摇了摇头,“就全当做是我对不起她吧!”
  梅子林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那双眸子渐渐地红了起来,想起多年前那桩子事情他总是不能不去责备舞阳公主的智谋,却又让他不得不屈服于皇家。
  想他乃是梅家最出众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份出众让他成为了驸马,看似风光无限的事情却让梅子林感到束缚。若非如此,现在他说不定已经是人上人了,所以这次绝不能输!
  李云岚望着梅子林的背影,轻轻勾唇,落下一个完美的笑意,半晌,他微微起身对着梅子林浅笑:“你要的我知道……我要的,你也应该知道!放心吧,我恨他,与权势无关。”
  是的,他恨李霖谕,因为随着他的成长,便越来越与小时候不一样了。李云岚一直固执的以为李霖谕还是善良的,还是与他情真意切的,直到圣旨传召那天,母后自杀在父皇的宫中,李云岚才如梦初醒。
  他不相信母后会自杀!从小到大,母后都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在后宫这片冷酷的土地给了他们兄弟一片友爱的环境,告诉他们绝对不能相互残杀,告诉李霖谕要做一个勇敢而圣明的帝王!
  这样的母后,怎么会承受不住父皇去世的打击?
  李云岚不信!他不信!他觉得一定是父皇的遗照出了什么问题被母后发现,然后李霖谕杀了母后灭口。
  这个疑团渐渐的,让李云岚的心真的和李霖谕疏远了……甚至,他怀疑那遗旨上面是想要传位于自己的!
  “呵呵,这个,我一直很好奇!”梅子林转头,看了一眼李云岚,见他眸光微沉,颇为不想说的意思,便不再询问,“夜色已经很深了,我该回去歇息了,那……王爷,我就告辞了。”
  行完礼,梅子林也没有等李云岚开口,自顾自的起身,缓缓迈步,悠悠离去。夜色将他淹没,将所有的一切阴暗都淹没。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宫人匆匆忙忙的前往和畅园,一个个面色紧张,可见是出了什么事情。
  盛妃一脸烦闷的坐在正位上,旁边坐着的惠嫔一脸悲伤,对面的阮倾娴嫌恶的用帕子掩着红唇。
  “这一早上就听说这事儿,可真是够晦气的!”阮倾娴不悦的小声嘟囔着。
  盛妃叹了口气捂着额头,本来这段日子,因为中秋和自己哥哥的事情就已经心力交瘁,没想到辛者库竟然又出了这么糟糕的事情。本来辛者库死了个奴才倒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儿,大不了就是拉出去埋了。可这次不是累死的,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杀了的,其中又涉及到凤仪宫女,哪有那么轻易了事儿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想要害黄姑姑,正巧被你和珍珠发现,所以那人才要杀人灭口喽?”盛妃看着甜儿那模样,真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若死的是她,现在盛妃可乐不得的给她收尸,如今她倒是想看看皇后能怎么办。真是可惜了珍珠那丫头,白白的就这么死了。
  该死的不死!
  不该死的就这么去了……
  甜儿哭哭啼啼的点头,一脸悲戚的说道:“是这样的,本来我是去找黄姑姑想要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完了,可没想到去了屋子的时候正巧珍珠也去,我们两个一进屋便见到那人在饭菜里做手脚。那人杀了珍珠,转而又要对奴婢动手,幸好黄姑姑及时回来,那人才跃窗而逃,奴婢捡回了一条性命。”
  跪在一旁的黄景隽一言不发,心里头却千回百转的想着这件事情。昨夜一夜没睡,对于黄景隽来说这事儿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她经历过大风大浪,这次却比以前憔悴了不少。
  惠嫔叹了口气,满脸哀伤的对着甜儿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你可记住了?”
  惠嫔听着甜儿的话怎么也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见黄景隽那般伤心憔悴,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那珍珠丫头自己也是见过的,虽然冒冒失失的,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善良敦厚,真是红颜薄命。
  甜儿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人、那人当时把烛台给碰倒了,屋子里头有点黑,情急之下我没看清楚。”
  “昨日我去屋子的时候,墙角的灯分明还亮着,我都看得清地上的珍珠……你怎么就看不清凶手的模样?”黄景隽怨恨的看着甜儿,那眼神像是能把她吃了一般。
  其实黄景隽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像是甜儿说的这般,但毕竟自己不在场,上头盛妃又似乎根本没有心思借此打击皇后,她一个姑姑说什么也是徒劳。
  “甜儿姑娘若是记不住那人的样子,却也总能知道是高矮胖瘦吧?辛者库人多眼杂,门口又有人守着,总也能找出个这个人来瞧瞧!”黄景隽想了一会儿,语气颇为妥协的问道,眼中却带着浓烈的恨意。
  今日,盛妃若是指望不上,他日,她定然要找一个明主好好平了珍珠的冤情。
  甜儿心里头一下子慌乱起来,对于辛者库的情形她自然是没有黄景隽清楚的,若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可就糟糕了。甜儿挤出两滴眼泪来可怜兮兮的说了那人高矮胖瘦是何模样,可却太过模糊,若是按照她所说的宫里头能找出百八十个来,可这里头又有多少和黄景隽有过节呢?
  盛妃摆了摆手,悠悠然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命案,自然不能再在后宫处理,本宫会酌情禀报皇上和御林军那边,看看要如何处理。你们先退下吧!”
  随即又让惠嫔与阮倾娴也退下了,只说自己累了,可却私底下让吴良把甜儿叫了回来。
  甜儿跪在地上半晌见盛妃也没说话,悄悄的抬起眼帘瞟了她一眼,只见她还闭目养神斜倚在软榻上。萍儿也是一脸的端庄并没有看她,甜儿松了口气,却也觉得有些不悦,她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哪里能让人这样摆弄?
  等了一会儿,甜儿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盛妃叫奴婢前来所谓何事?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奴婢可还是回辛者库干活儿的。如今黄姑姑身边没了珍珠定然伤心,奴婢得回去……”
  “行啦!”盛妃冷笑一声,很是不屑的睁开眼睛看着甜儿,“在本宫的面前,凤仪宫女还用这样低三下四的装无辜么?”
  甜儿瑟缩着低垂下头,强烈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佯装不明:“盛妃娘娘说的话,奴婢不明白。”
  盛妃冷哼一声坐起身子,盯着甜儿,悠然说道:“你明不明白不要紧,要紧的是本宫明不明白。本宫看着今日的情景似乎那个黄景隽并不信你的话,可见本宫若是想查定然能查出个原委,到时候借着这件事情给皇后一个难堪,又除掉了她的羽翼,那才是本宫得意的时候。不过皇上或许会念及旧情对皇后心慈手软,可是对你……啧啧啧,那就说不定把你埋在哪里喽!”
  盛妃斜眼看着甜儿,见她浑身哆嗦就直觉得快活。平日里这个甜儿跟随婉德皇后也没少揶揄自己,这会儿能见到她跪在自己脚边上也是一种享受啊!不过不只是现在,将来盛妃也要让她匍匐在自己的脚边,永远抬不起头来。
  甜儿听了盛妃的话,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这件事情是瞒不下去了,不过好在盛妃似乎并没有捅出去的意思,既然她肯放自己一马就万事都好商量,既然有的商量那就证明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