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歌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看着小桌子:“福王倒是好心性!”
  前些日子在辛者库的时候他还要自己与他彼此心悦,可这会儿却又要重新利用自己这颗棋子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总是那么心思沉稳么?
  “嗯?美人您的意思是……”小桌子没有明白林安歌这具好心性是什么意思,转而又问道,“您可需要奴才去准备件衣裙吗?”
  “不必!你先出去吧。”
  金碧辉煌的长庆宫里宫灯盏盏明亮璀璨,帝后二人坐在上位像是一对恩爱和睦的福气,可实际上李霖谕心底里对婉德皇后的怨怼却没有因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今日放她出来不过是为了打下超的体面,否则此刻她应该是在中正殿抄写思过的。
  李霖谕对婉德皇后不甚热情,自顾自的因着酒,接下来便是舞阳公主与番邦使者带来的棋手达吾提对战,李霖谕倒是很感兴趣。
  一旁的婉德皇后见李霖谕自打宴会开始就没和自己说话,此刻端起一杯酒来对李霖谕说道:“皇上,今日是中秋佳节,臣妾敬您一杯,祝皇上龙体安康。”
  李霖谕斜睨着婉德皇后冷漠的说道:“皇后身子不好,还是别喝酒的好,你的心意朕领了,这杯酒还是算了吧!”
  婉德皇后一下子苍白了脸色,有些不知所措的放下酒盏。坐在下手的盛妃虽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见李霖谕和婉德皇后这副神情,不由得笑着看了一眼。
  此刻在殿中央已经摆好了棋盘,达吾提已经坐在了那里,舞阳公主缓缓起身走到棋盘之前,一身华贵的云雾金锦大红衣裙滚着金黄的边,长长的裙摆托在红色的地毯上,发髻上长长的金色流苏摇曳生辉把她本就绝色的面容衬托的更美。舞阳公主一挥袖跪坐在棋盘另一侧,抬起眼帘看着达吾提,手中的羽扇缓缓扇动。
  达吾提笑着点点头:“公主殿下手中的羽扇应该是昆仑山下的雪玉吧?听说冬暖夏凉触手温润,得到一块儿就已经是难得,没想到公主竟然能做成一把羽扇,实属世间珍品。”
  舞阳公主平淡微笑:“阁下说笑了,在我们大熙朝这一把羽扇实在算不得什么,否则我一个公主而已怎会拥有?那是因为我们大熙朝的皇上和王爷拥有更好的东西。”
  舞阳公主低垂下头慢条斯理的摘下自己的手上一个个的护甲:“我大熙朝如此富有,血玉做把扇子实属不值一提。”
  达吾提的脸色微变,带着几分尴尬:“公主,那咱们就开始吧!”
  达吾提抓了棋子与舞阳公主猜先,达吾提执黑先行,客客气气的低垂下头算是个礼数:“公主有礼了!”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舞阳公主目光犀利的抬起眼帘看着达吾提,“阁下,可要看好了方可落子啊。”
  达吾提本是信心满满可被她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担心起来,难不成自己落子还有错了不成?达吾提战战兢兢的与舞阳公主对弈起来,舞阳公主落子极快,看的周围人很是过瘾。
  李霖谕笑着点点头:“舞阳杀伐果敢,毫不留情,倒是有些男儿气概,这从下棋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的确是智勇双全,比旁的女子那份优柔寡断好了许多。”
  婉德皇后听到李霖谕夸赞舞阳公主,连忙笑着应和:“俗话说下起落子无俗手,可见舞阳公主是异常聪慧的。”
  “皇后娘娘也莫要高兴太早,臣妾可是听说这达吾提是赢了周边好些个棋手,来京都这一路也是和咱们大熙朝好些个棋手对弈过,都是完胜呢!虽说公主殿下的棋艺不差,可能不能赢也要最后才知道,皇后娘娘可莫要说的太早,到时候让人家看了笑话去。”盛妃揶揄着嘲讽她。
  婉德皇后脸色一变,对于盛妃的话很是不满:“既然是旗鼓相当,盛妃又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此刻婉德皇后身边的吴振连忙弯腰禀报了什么,只见她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自然李霖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发生什么事情了?”
  婉德皇后手足无措的转过身来对李霖谕禀报了此事,李霖谕皱起眉头冷哼一声,不悦的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沉声说道:“你在这里主持大局,别跟来!”
  “是!”婉德皇后跪着行礼,一片惶恐。
  李霖谕飞快朝着禹香苑给去,正在下棋的舞阳公主盯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眼中是一片淡淡的了然。
  李霖谕到了禹香苑,连礼都没有承,便快步走进阮倾娴的房间,瞧着躺在床榻上的虚弱无力的她皱起眉头,一脸的怒意的对着周围的下人呼呵道:“娴昭仪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上无不还是好好的么?”
  “回禀皇上,娴昭仪似乎是心血不足导致的头晕恶心,再加上一整日都没有吃饭,最紧又心神劳顿、而且很是紧张所以才会如此。”
  “紧张?”李霖谕拍案而起。
  “皇上……臣妾……”阮倾娴刚想说什么。
  李霖谕却已经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他愤怒的转身离开,连看都没看床上的阮倾娴。李霖谕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心里乱的很,隐隐觉得那个女子可以,却又……
  他心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可是,他是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他怎么可以开口去求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卑微小女人?
  也许是看出来了李霖谕的为难,秦璐想了想缓步上前,对着李霖谕微微行礼:“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李霖谕沉声道。
  “这国事当然比得过任何事情,安昭仪所犯之事比起我大熙朝的国威,自然算不得什么,且今日情况特殊……奴才以为就是皇后娘娘也说不出什么的,不如就让奴才去请安昭仪前朝行走一趟,如何?”秦璐自然是不敢让李霖谕亲自前去的了。
  李霖谕蹙眉,思量许久,才朝着落雪园缓步而去。
  李霖谕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秦璐也没有通报,全都在等着他的吩咐。
  李霖谕想了想对秦璐说道:“进去吧,别告诉她朕在这里。”
  “是!”秦璐进了屋子和林安歌说了一番事情巨细,让身后的人把准备好的衣裳和首饰全都拿过来放在桌上,恭谨的弯下腰,“还请安昭仪更衣。”
  “更衣?”林安歌转过身扫视过桌上的东西,“这宫装应该是嫔妃所有的样式和料子,奴婢只是一个来冲喜的冷宫废妃贱奴,如何能承受的起?更何况奴婢的琴技也未必能赶得上番邦使者带来的古丽苏如合,为了不给皇上添麻烦,奴婢还是不去了。”林安歌这一番话说的平淡无波,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不像是耍脾气倒好像是真的只是遵守规矩一般。可站在外头的李霖谕却知道她的心里终究是怨怼自己,听着秦璐在里头央求着林安歌李霖谕的嘴角却突然不自觉的弯起来。
  林安歌叹了口气,语气委婉,嘴角含笑,对着秦璐轻轻行礼:“公公,奴婢去了才是不合规矩呀!”
  林安歌皱起眉头看着秦璐屈膝一礼:“秦公公,恕奴婢不能从命。您也知道奴婢的乃是废妃之身,住在落雪园本就于理不合,更是后宫之中公开的秘密,平日没什么事情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舒妃的胎和皇上的旨意也就算了。可如今登堂入室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番邦使者斗琴,那该是什么身份?若是古丽苏如合问起奴婢的身份,奴婢又该如何回答?若说奴婢只是个废妃冷宫做活儿的奴婢,唯恐使者觉得我大熙朝瞧不起她,若说奴婢……”林安歌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这个法子的确是行不通的,不如让皇上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其实林安歌的嘴上虽说不愿意前去不合规矩之类的话,可心里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李云岚安排好的,哪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自己还指望着这次机会留在后宫呢!那日雨中林安歌早就已经窥探出了李霖谕的心思,他对自己并非全无感情,只不过是一时间难以放下自己心中的尊严和怨怼罢了。眼下林安歌要展现出来的是对他的情和对自己的卑微,以来获取李霖谕对自己的愧疚和那份压抑的情感,而不能像从前那样倔强冷漠了。
  这个时候林安歌不逼迫李霖谕给自己一个身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虽然会去,但是绝不会让李霖谕觉得那么容易,觉得自己那么主动,即便是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的机会,林安歌也绝对不会放过。
  “哎呦,安昭仪,但凡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奴才也不会来为难您了。奴才知道您委屈,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的确是太多了,可是眼下皇上能想到您那就说明皇上心里头还是信任您的。难道您就不想再见见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