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李霖谕拍案而起,“明旨是多大的事情?自我大熙朝以来除了开国皇后贤明,因国事明旨之外从未有中宫给皇帝上书过。你竟然要因为这件事情明旨,简直是糊涂!”
  “臣妾宁可糊涂,却也不能让皇上您背负千古骂名。臣妾为皇上成为千古明君而努力,臣妾无怨无悔。臣妾也相信对于明旨之事功过是非,自有后世评说。”婉德皇后坚定的流下一行泪水。
  李霖谕拍案而起,被她气的浑身颤抖,功过后世评说?好一个皇后!李霖谕本想再说什么,可却拂袖而去。婉德皇后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是对是错……
  这一夜,李霖谕哪里都没有去,回到了自己的勤政殿,怒气冲冲的发了一通脾气便睡下了。李霖谕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李霖谕,他明白女人之于天下便是无足轻重!他若是没有天下,便什么都没有,何况是自己的女人?
  所以……从林安歌自愿废除以后,李霖谕才明白:若他是皇帝,林安歌便是他的,这天下间的所有都是他的!若他不是皇帝,那么林安歌便是李云岚的,而手中的一切就都不是他的了。
  林安歌手中的琴,李霖谕在李云岚的府上见过!他仍然猜忌林安歌心中对于自己的情分,仍然恼怒林安歌对自己的爱意,仍然想要跟她拜皇上的架子和威严!可是……李霖谕想起她当初为了自己的义无反顾,一次一次,却终究是妥协了。
  这一夜,李霖谕睡得迷迷糊糊的……
  第二日一大早,林安歌的落雪园却迎来了另一番光景。
  “真是恭喜妹妹了,如今还能以这种身份相见,当真是难得。”惠嫔激动的擦了擦眼角,“你都不知道,昨个儿见你被皇上重新册封,柳昭仪可是激动的把我的手都给捏疼了,你悄悄今天还有印子呢!”
  柳泓滟不好意思的笑着低垂下头:“惠嫔姐姐就爱取笑我,也不知道昨夜是谁见着林妹妹册封为有字的昭仪后泪流满面的?说我不稳妥我看倒是胡言的,当真是惠嫔姐姐最稳不住才是。刚刚过来的时候经过舒妃的清欣园,进去瞧了瞧她把好消息也带给她,她说她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也不敢挪动,否则真是要过来给安妹妹你贺喜呢!”
  林安歌笑着点点头,心底里这颗石头终于放下,对于舒妃更是感激不已:“舒妃乃是我的恩人,怎有她来看我的理?”
  林安歌笑着端起茶盏看上去似是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可实际上心里头早就已经在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只怕李霖谕复立自己之后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都没法消停,自己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女人。
  林安歌刚要和惠嫔与柳泓滟商议,小桌子却兴奋的走进来:“主子,您看看谁来了?”
  只见小桌子身后跟着的清瘦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宓昭仪,奴婢小喜鹊给您请安了,主子万福!”
  说罢,深深地叩首在地,激动的泪流满面。
  林安歌连忙起身扶她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激动的问道,“小喜鹊,些许日子不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可是在那边的人待你不好么?对了,先前不是说你不可随意出来,今个儿是怎么了?”
  “昭仪有所不知,是皇上让小喜鹊回来伺候的,说昭仪您身边如今也没个得力的人照顾,万万是不行的。若是重新找人来伺候昭仪您又怕您不习惯,索性就让小喜鹊回来了。”小桌子赶在小喜鹊说话之前解释,“这下好了,咱们百合苑的主仆可又是到一起了,这可是奴才的福分。”
  一旁的惠嫔和柳泓滟也连连称赞这两个忠心的,林安歌瞧着小喜鹊回来心里头琢磨着:难道李霖谕是故意把小喜鹊给自己找回来的?半晌,林安歌摇摇头,不愿意继续往深了去想自己和李霖谕——不过还有个人只怕林安歌还是要调到身边的来的。
  林安歌在心里暗自打好了主意。随后与惠嫔和柳泓滟又聊了几句,林安歌便起身去了清欣园见舒妃。
  一进门就瞧见舒妃靠在软踏上做针线,林安歌连忙上前请安:“臣妾给舒妃娘娘请安!”
  舒妃拿开眼前的绣撑子瞧着林安歌笑道:“原来是咱们的昭仪娘娘来啦,我还以为坤宁宫和和畅园那两位主子这个时辰不肯放你回来呢。没想到她们两个这么大方,竟然许你这个时候来看看我了。快起来吧,在我这还拘礼做什么?都已经是贵字昭仪的位份了,何必总是行这么大的礼!”
  “不管是昭仪还是罪妃,臣妾总归是在舒妃娘娘之下,更何况舒妃娘娘待我恩情四海,不管到什么时候终究是姐姐,请安有什么不对的?”林安歌笑着起身也不见外的倚在舒妃身边,这下子倒是让舒妃心里安慰不少。
  舒妃拍了拍她的手:“还好,没怎么和我生份,否则我可是要罚你。”
  林安歌也不多嘴,眼神瞟向她放在手里的绣撑子。
  “娘娘这是在绣什么呢?见着好像不是平日用的。”林安歌拿过来瞧了瞧,只见黄色的绸缎上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头,倒像是给小孩子绣的,林安歌转眼惊讶的看着舒妃,“原来是给将来的小皇子的,难怪会这样认真,连臣妾进来都没察觉。”
  提到这里舒妃的脸色似乎有些惆怅,脸色微微暗了暗:“这皇儿有了我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娘亲可真是倒霉,瞧瞧这虎须我怎么绣就是绣不好,总觉得差点什么似的。皇儿出生之后很快就是冬天了,我想着给他绣个虎头帽!”
  舒妃提起肚子里的孩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整个人平日里都是调皮可爱的,可此刻却散发着母性柔美的光辉。
  林安歌见她如此,心里头顿时也生出几分温暖和羡慕来,她自小没有娘亲全是在柯氏的严苛之下长大,如今见到舒妃要做母亲的欢喜和紧张,心里头总是有些湿润绵长的感情,仿佛春风化雨般的轻易就能吹散了林安歌心头的狠戾和冷漠。
  林安歌拿起针线,笑着对舒妃请道:“不若让臣妾试试!”
  舒妃笑着将东西递给林安歌,倒是很开心,见林安歌认真的绣着,低垂下头在一旁问道:“皇后和盛妃对你复立的事情……可说了什么?”
  “臣妾还没去坤宁宫和和畅园呢!”林安歌拉着线的手微微一顿,斜睨着舒妃,“按理说臣妾的确应该去的,可是今个儿臣妾却突然不想去了,所以并没有先去拜见她们。在臣妾的心里,舒妃娘娘你比她们更重要。若是没有娘娘,就没有今日臣妾估计还在那冷宫里头受苦受难呢。”
  舒妃听林安歌这样说,叹息着拉过她的手,轻轻一笑:“你能这样说就证明你心里头有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说我没指望你回报我什么,救你全凭平日你待我好的情分。如今你的形势大不相同,经历了这一番事情你也应该明白很多,若是今后想在后宫生存,还是不要得罪皇后和盛妃,最起码不能让她们挑出错来不是?”
  舒妃嗔怪的看着林安歌,催促道:“你的情义我领了,赶快去给皇后和盛妃请安吧!”
  林安歌见舒妃这样说,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让舒妃知道自己是记得她出手相助的情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也省的被人说自己出了冷宫忘了本分和恩人,林安歌也不急着走,把手里的绣撑子递给舒妃看:“娘娘看这回是不是好多了?”
  舒妃见那虎须被林安歌的巧手这么一修改,果然是大不相同了。
  她惊喜的看着林安歌:“甚好!我再加上几颗珍珠来点缀,既不失可爱又有皇家富贵之象。我可要多谢你了,等到孩子生下来我可是得告诉皇上,这虎头帽啊可是宓娘娘亲手给她绣的呢!”
  林安歌和舒妃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出了清欣园前去坤宁宫。跟在身后头的小喜鹊显得有些急促,却又不好催着林安歌赶时辰,只能在后头干着急。
  林安歌不由得笑着拍了拍小喜鹊挽着自己的手:“好啦,你就不用担心了,皇后那边我若是放在心上自然早就去了的,如今是我故意的。你也不想想,咱们落雪园但凡出来去后宫繁华的地方必定要经过清欣园,舒妃是我的恩人,若是让她知道了我先去拜见皇后而忽略了她,虽说是礼数但也难免让她伤心。左右皇后是不待见我了,我又何不与舒妃相处的好些呢?”
  小喜鹊听林安歌这样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林安歌的用意,可是毕竟婉德皇后那边不好交代,难不成林安歌还打算好如何与皇后周旋了不成?小喜鹊叹了口气,扶着林安歌走过碎石小路:“奴婢倒是觉得昭仪您和从前不大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