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歌斜睨着小桌子,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好敲打敲打他,说不定能从他的嘴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是!”小桌子领命退了下去。
  此时,和畅园之中,萍儿正端着燕窝喂盛妃服用。
  外头阮倾娴匆匆的走进来给盛妃请了安,顺着盛妃微微抬起的手,跟着起了身。
  盛妃看着阮倾娴笑道:“可是有什么事情?让你盯着的事儿如何了?”
  今个儿早上阮倾娴前来投诚,说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可做的却事丧尽天良的事情,从前是跟着婉德皇后的,如今见皇后势颓却又来巴结自己,看着她那副嘴脸,盛妃也当真是恶心透了。不过既然能为自己所用,有有何不可?盛妃又没要她忠心耿耿。
  阮倾娴笑着上前一步,对着盛妃轻微行礼,巴结的说道:“盛妃娘娘可真是慧眼识珠,那红烛今个儿一早就被皇上从落雪园带回到勤政殿去了,听说皇上特意留了她在御前奉茶,说不定哪天就能顺遂您的心意了。”
  盛妃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这红烛不愧是甘家看中的人,果然对于风月之事有几分手段,这才第一次见李霖谕就已经把他握在手心里了,将来还不宠上天去。
  不过盛妃也没打算到那个时候还让红烛活着,只要她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盛妃可不会让她多活一刻。
  “想必这个时候落雪园里头那位应该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吧?巴不得把本宫撕烂了才对。”盛妃笑着说道,眼中爬满淡淡的舒坦。
  “这……”阮倾娴欲言又止的看着盛妃尴尬一笑,“据臣妾探查来的消息宓昭仪似乎去了清欣园看望舒妃娘娘,还陪着舒妃好一阵子说笑,也没什么伤心不伤心气愤不气愤的,而且听说还是宓昭仪主动让皇上带红烛回去的呐!”
  盛妃听了阮倾娴这话,顿时一双美眸瞪得老大,怒火中烧的看着阮倾娴。
  阮倾娴连忙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半晌,盛妃猛地拍案而起,吓得萍儿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这林安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为了不把自己安插的细作留在身边,竟然心甘情愿的给李霖谕拉红线,这女人的脑子是进水了吗?本是想利用红烛勾引李霖谕离间他和林安歌的感情,即便不成也还能留在她身边探听消息,可没想到林安歌竟然主动把红烛送给了李霖谕。
  盛妃冷哼一声,眼中一片淡淡的决绝:“这是诚心要把本宫的计划付之一炬啊,既不因着一个女人和皇上闹别扭,也摆脱了从自己宫里生出一个未来小主的尴尬,还打消了红烛探听消息作为内应的可能。看来林安歌这个女人还真是不一般呐!”
  盛妃气的直咬牙。
  阮倾娴皱起眉头看着盛妃,想了一会儿,小声开口问道:“娘娘,那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难不成还等着红烛高升娘娘吗?”盛妃白阮倾娴了一眼,“林安歌呀什么都好,可就是没有一颗能在后宫生存的狠心。”
  可是盛妃不知道的是,林安歌早就已经没有心了。小桌子推开曾经那扇巷子深处不起眼的小门,侧开身子请林安歌进去,自己又看了看四周这才进去。
  还是那个破败的院子,莫姑姑正在院子里晒些干菜之类的东西,见林安歌进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白了两人一眼继续干活。
  “你又带着这个女人来做什么?我老婆子不是说过了么,你若是有孝心,想来看我,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老婆子也感激,可若是再带着不相干的人来,老婆子可就不见你了。”莫姑姑似乎对小桌子还有些熟悉,径直对他说了话,对林安歌依旧充满敌意。
  莫姑姑放下晒好的干菜又走到一旁的池子里洗衣裳,用的还是那根棒槌已经泡的发亮。
  小桌子刚要上前说话,却被林安歌用手挡住,林安歌微笑着走上前蹲在莫姑姑的身边,卷起橘红色的袖子搓洗衣服。
  莫姑姑有些发愣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林安歌,半晌,开口揶揄道:“贵人你这身衣裳可是西域的萤舞荧光,金贵着呢,再说你这双纤纤素手也不是洗衣裳的料,小心这水冷冰坏了你那娇柔的身子。”
  莫姑姑话虽是好话,可语气里却满是嘲讽,似乎林安歌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而来在作给她看似的。
  林安歌笑着垂首干活,一脸认真的模样,表情也是温柔的:“莫姑姑放心,我在冷宫里穿过最破的衣裳,见过最寒冷的水,也吃过最难下咽的菜。”
  莫姑姑转头冷哼一声,似乎不相信林安歌,可是她的眼底却闪过几分异样的神色。对于林安歌的表现,莫姑姑还是有些许诧异和落寞的,当然,更多的却是无法从回忆中脱身的辛酸。
  “能从冷宫里走出来东山再起,你也算得上是人物,老婆子我在宫里头这么多年,从前朝到现在……见过不少被打入冷宫的,可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能从冷宫里走出去的。”莫姑姑瘪着嘴点点头,有几分落泪的模样,“若是当年她能有你一半的坚持,兴许现在也是别样花开啊!”
  “其实在冷宫里未必见得不好,出来也未必就是好事。我虽人在外头锦衣玉食,可心里头却想着在冷宫里和姜婆婆、孟姜一起粗茶淡饭的日子,虽辛苦却长乐。”林安歌说话的功夫瞟着莫姑姑的神色,不知道提起姜婆婆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莫姑姑顿时愣住了惊讶的看着林安歌,满脸不敢相信:“你说谁?”
  莫姑姑一把抓住林安歌的手腕。
  林安歌温婉一笑,对着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莫姑姑,是姜甚,姜婆婆。”
  “姜甚?”莫姑姑似乎十分惊讶,“姜甚竟然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呀!硬生生的分别了这么多年呐……”
  莫姑姑大笑起来然后又转为悲哀的哭号,拍着大腿痛哭不已,想必是当一个人死了之后的万念俱灰,又知道她还活着之后的世事捉弄,悲哀与欢喜交织的发泄。
  林安歌从怀里拿出那手帕和半块扳指递到莫姑姑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莫姑姑,这是姜婆婆的遗物,我想你见到这个东西定然能弥补你们这么多年在一处却从未相见的遗憾。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当她知道你还活着,拼命来找你的时候,却又……离开了。”
  莫姑姑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样的大喜大悲本就让年迈的她有些无法承受,如今听说姜甚又死了神情呆滞的看着那扳指,从自己溅了水的衣襟里又掏出那板块扳指。嘴角颤抖的下弯委屈的像是个孩子,却强忍着泪水往下落似的,擦擦模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东西。
  过了半晌,莫姑姑才叹了口气。
  “没错,这的确是她的东西,她的确是不再了,否则这东西定然不会落在你手上。她既然能把这东西交给你,也足以说明她对你的信任。”莫姑姑泪眼朦胧的看着林安歌,“孩子,既然她死的时候你也在她身边,定然知道她被埋在哪。实话告诉你,我已然时日无多,希望走的时候你能把我们埋葬在一起。我们姐俩活着的时候分别了一辈子,死了总是得见面的。”
  林安歌含泪点点头,眼睛通红一片却流不出泪水一般干涸,心中却是感动在这深宫之中还有着这样两个人,这样一份友情的。
  “莫姑姑放心,我必定会替你完成所愿。”林安歌坚定的答道,这是一个认真无比的承诺,她定能做到。
  莫姑姑拉着林安歌的手往屋子里走,有些神秘的开口说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小桌子等在外面,许久以后才见林安歌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双眼眸之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莫姑姑在房间里面跟林安歌说了什么。
  眼下刚刚过了傍晚,天色蒙蒙黯淡,林安歌和小桌子从御花园回到落雪园去,却在半路就惠嫔拦下了。惠嫔慌张拉着林安歌一路来到僻静的地方……
  林安歌见惠嫔这副十分紧张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想必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否则又怎会让一向稳重的惠嫔也如此焦急:“姐姐这是怎么了?”
  惠嫔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一桩不好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听了可千万别着急,要稳住心神才行。”
  惠嫔见林安歌点点头,这才把事情告诉林安歌。
  原来是前朝有人突然参奏了林安歌的父亲林松湖一本,说他收受了下边地方官员的东西,为地方官员升迁谋便。
  林安歌皱起眉头来思忖片刻:林松湖虽说算不得聪明,可也不笨,在朝中也绝对不会得罪那些不能得罪的人,更何况为地方官员升迁谋便相当于买卖官位,这么大的罪名多少钱林松湖能答应?这事情岂是一些钱就能解决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