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仿佛就是看准了每个人最脆弱的地方,不留颜面往下扎。
  她对凤凰的痛苦和崩溃毫不在意,继续道:“不知什么原因,那个传说中的重明神鸟脑子少了根筋,为凤凰接了这烫手山芋。根据现在情况来看,重明下场悲凉。”
  云卿嗤笑了一声:“你看,偏要出头当好人,结果没好报。蠢货。”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凤凰双目无神,像在回忆,自顾自道:“重明是我在这浊世唯一的朋友,当年是我苦受君家牵连。性命和君家相系,我已经为了君家损了一半的天地元寿。重明知晓,毫不犹豫为我替君家做事。我……我没有拒绝……”
  说到这,她变得悲哀,闭上双目:“或许是在人世待久了,我也贪恋这红尘,我,不想死……”
  云卿冷眼,不冷不淡道:“所以重明为了你,庇护君家,时间一久,庇佑桐息郡的神鸟便成了他。可是,你心里明白,这会害了他。”
  因为重明和君家并无天地契约,无生死关系。君家会因契约而顾及凤凰性命,可却不知餍足向重明索取。
  重明羽是重明全身精元所在。每一片重明羽都蕴含着重明之力,可召重明为其成愿。
  君家一次又一次向重明鸟索要羽翼。重明鸟不堪重负,所剩精元难以维持命脉,最后消散于虚无,归结于天地。
  云卿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再看向那自我悲戚的凤凰。转而看向被封了唇舌和四肢的君挽弓。
  君挽弓,如今君家家主,一个连双十都未至的女孩。
  云卿解了她唇舌的封印,“你呢?别告诉我你并不知道重明一事。”
  君家家主,怎会不知君家所系并非重明?可君挽弓却仍邀仙门百家为其进重明幻境,寻早已不存的重明羽。
  十六七岁的少女,确实有着诡谲心思,可不幸遇上了云卿这千年狐狸,能玩什么聊斋?
  君挽弓却是一脸无辜,两眼清澈,满嘴尽是正义言语:“你个魔尊,无缘无故来我桐息郡,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身为桐息郡郡主,君家之主,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什么目的?”云卿咀嚼着这几个字,莫名发笑:“真是好笑。偷了我家东西,反过来一脸大义凛然质问我?若偏说有目的,那就是来要回我的水涟剑。然而现在,我却是更想看你君家的笑话。”
  君挽弓脸上浮现怒色,奈何四肢难动,只能凭口舌争论:“君家乃世家。由不得你毁其清誉。君家从始至终所奉皆是重明,且诚挚意切,何来的凤凰?魔尊竟让这一只不知哪来的成形灵畜胡乱攀扯,仙门百家谁会相信你的谣言?!”
  云卿挑了挑眉,心觉这君挽弓真是个舌灿莲花的好手。
  她道君挽弓知否重明一事,君挽弓却问她一个魔尊有何目的;她再说君家偷盗水涟剑一事,君挽弓却又将矛头转向魔尊毁仙门清誉。
  云卿看了看四周的人。
  凤凰,君挽弓,君挽弓侍婢,叶敬之,胥嫣,还有素灵……仙门中人不过叶敬之和胥嫣二者。
  她笑道:“你不必冠冕堂皇将所有帽子扣在我头上。你说的这些话给仙门那些傻子听还可以。你看看在场的人,你觉得你有冠冕堂皇的必要吗?”
  君挽弓一顿,眼神晦暗不明往叶敬之处看去,央求道:“玉渊仙尊,您怎得能容忍这魔尊在仙门之地作威作福?救救我桐息郡,以及仍在幻境中的仙门弟子吧!”
  叶敬之却如木头般,不为所动,像是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云卿的笑落了下来,脸色微沉,淡淡往叶敬之处一瞥,“你不必求他。他如今自身难保,帮不上你。”
  “怎么可能!”君挽弓浑身一震,那可是玉渊仙尊叶敬之!莫非也被这云卿降服,无力还击?!
  君挽弓如今真正慌乱了。
  她不知道云卿究竟知道了多少内情,也不知道云卿来搅这浑水是为了什么。原本见玉渊在这,还有几分保障,可怎么连这叶敬之也落在魔尊之下?
  君挽弓闭口不言,主要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浸湿了背。
  虽然她年轻,从未与云卿交过手,可从往日谈论与书册记载中,她当然清楚这魔尊云卿的雷霆手段。
  若是今天难以将云卿对付过去,君家说不定就……
  云卿此时着实没有耐性:“要人开口的方法我有许多。有见血的,也有不见血的。你若主动开口,也省得我麻烦。”
  君挽弓呼吸沉重,迅速冷静下来,面色不动:“你待如何?插手我君家的事,对你魔尊有什么好处?”
  “也算不得插手,”云卿淡淡看了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素灵,“不过是有人央求,便来看看热闹。”
  看热闹?
  君挽弓心中怒火中烧,却不得不隐而不发。君家数百年秘事,在云卿看来,不过是个热闹?那自己对云卿来说,莫非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我可以和你说明,但这是我君家之事。望请魔尊切勿插手。”君挽弓冷冷道。
  云卿一挑眉,看向素灵,“嗯哼”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君挽弓暗暗咬牙。
  确实,如今的情形,由不得她说条件。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心机谋划,挥手之间便可付之一炬。君挽弓只能赌,赌至今为止都没对桐息郡动手的云卿能够放过君家,让她完成谋划。
  君挽弓艰涩地开了口,诉说起数百年中桐息郡君家世族的家族秘事。
  密室中灯火幽暗,所有黑暗仍隐匿在角落,在烛火低落时铺天盖地涌上,又在火光高涨时慌恐退却,回归隐匿角落。
  就像这君家数百年不为人知的隐事,在黑暗中寂寂而行,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