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遇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她来不及反应,原本紧握着护栏的手因为突然出现的力道变得无力,整个人向下栽倒。她的身体划过半空,最后看见她所在的那处天台顶楼的房间里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人影举着一张照片,向她挥手,应该是告别。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陈包包去了哪?岐梧市的警察们没有查到丝毫线索。
  陈家的保姆说,十月二十五日的吸管纸条是她在二十五号当天,在家门口发现的。她不知道吸管的秘密,但是她知道自己家的小主人有偷偷收藏吸管的习惯。收藏的又都是同一类的吸管,她在门口见到就以为这是小主人的东西,于是便小心藏着,想等小主人回家时再给她。
  陆重山从这句话里得知,二十五号王遇死亡的当天,陈包包并没有死,甚至还回了一趟家。但丘堂说,那一天将陈包包带给客人之后,客人和她都没有了消息。陆重山顺着丘堂提供的客人线索继续调查,这一查心里也凉了半截。
  这位客人素有怪癖,与他交好的女性多半都没了踪迹,身上重案累累,绝不是善类。
  但陈包包又在当天回过家,可仅凭一根吸管,谁也不能说这真的是陈包包亲手放回来的。
  案子一时又陷入僵局。
  直到警方注意到,刘馨培口中所说的闹鬼事件。
  原来闹鬼那天,女寝监控并非是被替换遮挡,而是被人完全的断电关闭,连记录都不存在,更遑论恢复?但只要是人做的事,总会能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赵博在重新检查现场时想起白轻墨曾说一楼门口的天花板上有水渍一事。结合刘馨培的遇鬼描述,他发现如果在特定的光线下,将水浸湿天花板,并用红色透明物体遮挡,可以将天花板的水变成红色,这也就是刘馨培觉得在滴血的原因。
  而下不完的楼梯也并非是真的下不完,只不过是用巨大的幕布将楼梯与走廊的连接封死,如此一来就会给本来便紧张的人带来更加真实的错觉。等人快到门口的时候,那里不再有楼梯,就用假装滴血的方式让人停止脚步。如此一来,遇鬼一事不仅不会穿帮,连行为上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与刘馨培同行的薛东东,或许她在漆黑的走廊里看到的同伴并不是真的同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不过是在刘馨培走到了指定的位置,机关撤除,她才找到了正确的路。
  一切都是人为的,躲在403宿舍床下,只有一颗头的鬼,也都是假的。
  警方理清思路后,找到线索事半功倍。
  但这些又是谁做的呢?做这些的人吓唬刘馨培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机关,警方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人在做这一切。而沈临书似乎也想不通,他在刘馨培遇鬼这件事的资料上画了一个问号。
  白轻墨的手指拂过纸面,也在上面画了一个问号。
  沈临书见白轻墨将资料尽数看完,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暴露鹊翎西区的山海全宴。刘馨培说她要与陈包包的鬼魂在鹊翎西区决战,也说明了陈包包的鬼在把刘馨培往鹊翎西区的方向引。”
  白轻墨点点头,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沈临书思索着,说:“你还记不记得,丘堂说,想让刘馨培去接触陈包包的室友,将整个403宿舍的女生都变成他的赚钱工具。”
  “记得。”白轻墨点头,忽然灵光一现,她说:“陈包包的鬼还有可能是为了保护403宿舍女生?刘馨培状态不好,事情闹大,丘堂再想顺利的骗人就不可能了。女寝闹鬼的那天,薛东东说,那天本来是丘堂带403女生出去的,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
  “可是……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想保护403宿舍的人,就只有生死不明的陈包包了。但闹鬼这件事,她一个人可做不成。如果有人帮她,她又怎么会走到害死王遇的那一步呢?”沈临书说。
  “刘馨培说那天在卫生间里,她是故意放走陈包包,给她一条生路的。但你觉得她不是?”白轻墨问。
  沈临书在满金楼地下的时候态度已经很明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不相信刘馨培所说的话。
  沈临书说:“我更愿意相信,刘馨培放走陈包包就是为了判断王遇对这件事究竟知道多少。或许在王遇收到求救信去往高三教学楼楼梯间的时候,丘堂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毕竟她被一位高三学生撞见了,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白轻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知道王遇撞见的人是谁,是她的好友,她的班长,徐欢。
  沈临书见女孩不说话,起身收好了她面前的资料。又轻轻地,安慰似地摸了摸女孩的头顶说:“不值得难过。”
  白轻墨眨了眨眼睛,道:“可能是我。她发现我是梦园的人之后,才更有参与这件事的底气了吧。”
  “徐欢我不知道。但丘堂的确天真地提起过你的名字。”沈临书说。
  “我根本不认识他。”
  “嗯,不必认识。”
  德启中学的大案,并没有被传播的沸沸扬扬,反而是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众多新闻之下。想来也正常,那里面的孩子都非富即贵,一所学校几乎承载了三分之一的岐梧接班人,谁又敢拿这种事博眼球?
  学校内部也仅整治了一周,便恢复正常上课了。一切好像从未变过,又好像早已面目全非。
  白轻墨从那天之后再没有见过徐欢,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又觉得自己什么都问不出口。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名叫徐欢的同学,过往两年多的相处更像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好梦。
  这一天,曾有过两面之缘的女警官乔洁来访,正在上课的白轻墨看见她时,微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