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辛苦,就能想到以前的日子……白轻墨叹口气,她算是明白这么无聊的直播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看。试问,生活在社会上的人有谁不辛苦?而只要能共情到“辛苦”这一点,便会有观众为她停留。观众只要停留下来,明朝互娱就会用不同方式与这些人产生交集,或是与主播在弹幕里聊天,或是私下在其他聊天软件沟通,在网络这个熟悉的地方,对陌生人讲述自己不堪的生活,从而互相安慰,抱团取暖。
  而人们一旦能够说出自己心中最沉重的事时,也往往意味着,心扉已然对对方彻底敞开,那个陌生人就变成了最信任的人。
  这个时候,这位披着主播皮的幕后黑手再做什么时,观众们是否还会怀疑,就是未知的了。陷阱总是要一步一步设好才能让对方没有后路可选。
  “白小姐,你需要我做什么吗?”柳四看出白轻墨的若有所思,问道。
  白轻墨说:“这个主播作为我们的目标挺合适的。我看过资料,红牌楼的主播都与明朝互娱合作的公司有关系,但是在红牌楼出事后,这些主播全部撤走。而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与红牌楼没什么关系,但她做的事和用的资源都与红牌楼的主播高度重合。这样的人还有四个,但最近依旧频繁直播的只有这一位了,你找机会探探她的底。如果这是一个诱饵,我们就摸摸底细再动手。如果这不是诱饵,我们也要摸摸底细再动手。”
  “明白。”柳四说:“金小姐那边,她早上来问用不用先安排个身份?”
  “身份……”白轻墨想了想说:“你以前是开车跑货的?”
  “是。”
  “那就给她这个身份,你熟悉,你来处理吧。”
  “好。”
  “就说是给家里老人看病,最好是那种奶奶生病,父母不管,她因为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不想老人受苦所以才想过来赚快钱。但是生活所迫,男人跑车的活,女人总是比不过,她快被生活压垮了。”
  “这……”柳四心里有些佩服白小姐编剧本的能力。
  “有什么问题?”
  “这个奶奶,需要找到真的人处理吗?”
  “越真越好。”白轻墨说:“爸妈也要找,时机成熟后,让奶奶死在医院,临死前这位金小姐刚好凑齐最后一笔钱。奶奶的遗言就是,我生病了一点都不痛,孙女不用担心我,钱留给自己,好好过日子。”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小姐连遗言内容都想好了……柳四咽了咽口水,他说:“这种老人生病子女不管的事,常有发生。白小姐放心,我可以处理好。”
  “嗯。”白轻墨说:“鱼洄那边情形并未好转,你尽量不要暴露自己。”
  “您放心。认识我的人不知道我和鱼洄的关系,鱼洄的人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活。组织内的人都是如此,人和刀分的很清。”
  白轻墨对这份回答十分满意,她微微点了点头说:“去吧,准备好后就和金虎说明情况,越快越好。”
  “是。”
  柳四走了,客厅又只剩下白轻墨一个人。
  她看着外面的天,犹豫之下拨通了沈临书的电话。
  等了好一会,对方才接。
  “怎么这么迟?”白轻墨问。
  沈临书说:“我们要行动了,刚刚在和闻舍制定计划。”
  “行动?这么快?”
  “我们在的这个酒店,已经被安插进了人。看来魔鹰部队应该和风雷联盟的人撞上,有些坐不住了,想速战速决。”
  “你有几成把握?”
  “放心,只是转移到一个新地方,不会起正面冲突的。”
  “姚小玉和韩情都在你身边,还有方不浊和任哲文。这四个人一个年纪小,一个身上有伤,另外两个根本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你要照顾他们应该很麻烦吧。”
  “他们倒还好。小玉很聪明,韩情的伤也基本恢复。至于剩下的两位医生……”沈临书说到这笑了一下,才道:“鱼洄最缺的就是好医生,要是真动起手来,他们两个是雪中送炭,怎么会麻烦呢?”
  白轻墨知道,这多半是沈临书用来让她安心的话。没经历过真正生死拼杀的人,就算是医生也不会确保自己在那一刻到来之时可以保持冷静。
  她说:“我知道你很聪明,也一定能照顾他们。只是……”
  白轻墨的话还是没能说下去,她觉得自己不该说。
  沈临书似乎听出对方的犹豫,他绞尽脑汁地猜想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惜可能性太多,他实在想不到,便只有放柔了声音问:“轻墨,你有什么顾虑?”
  白轻墨眨了眨眼睛,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说:“你之前把人挂在旗杆上的行为是不对的。我……我……我知道你也可能也没有其他办法自保,我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不。”沈临书说:“法律是维持文明社会运行的最好武器。我一直相信这句话。”
  “对与错的界限往往都不是绝对清晰的,我知道。”白轻墨说。
  “我不是我父亲。”沈临书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那个时代的梦园已经没了。现在的我可是会主动报警的人,烛火也是与黑暗为伍的东西,但他绝不屈服黑暗。”
  白轻墨张了张口,想说你虽然会主动报警但是也会把人挂在旗杆上。犹豫之下,还是被对方最后一句话说服。沈临书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有时候权衡利弊后办的事不是那么的……合法。
  他与柳四那样的报复杀人还是不一样的,女孩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
  “轻墨?”沈临书又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
  白轻墨缓过神,转移了个话题问:“荀江河,你能和我说说这个人吗?”
  “怎么提起了他?”沈临书在电话里说。
  “荀风给我的资料里,夹杂着他说的一句话。”白轻墨想起自己上午在看那些资料时发现的“小纸条”有些无奈,她说:“向白小姐与沈老板问好,荀江河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