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厅中,张静修腰背挺直,背着手,便那样俏生生的站着,那明艳的俏脸又变的矜持冷傲。
  她看着沈烈,将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轻声道:“静修原本有意将沈兄引入府中做个幕僚,如此沈兄也可一展所长,不必再风餐露宿,如此看来……是静修一厢情愿了。”
  终究是心高气傲的首辅千金,说话时,那份冷傲是藏不住的。
  话说完了。
  张小姐摊牌了。
  沈烈哑然,一时间,心中竟生出羞愧之感。
  接着张静修又看了看沈烈,便轻声道:“既如此……静修也不强求,沈兄拿了这一百两之后,静修与沈兄便两清了。”
  说着佳人便又轻声道:“张魁,咱们走。”
  扔下了一句话,张小姐便莲步轻移,急匆匆向着厅外走去。
  张魁紧紧跟随,赶忙应了一声:“哎。”
  张魁一边走,一边又回过头,狠狠的瞪了沈烈一眼,那神情好似在说,这么好的机会都让你错过了。
  明明可以得到小姐赏识,拜入相府做个幕僚,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却推三阻四的不知好歹。
  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沈烈无言。
  不久,随着官厅的门打开了,张小姐快步走了过去。
  外面立刻便传来了田百户,讨好逢迎的声音:“哎,张……公子吃好了呀,慢走呀。”
  “再来呀!”
  瞧着佳人急匆匆的走了,沈烈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锦衣卫衙门里,手中捧着一百两的银票。
  老脸上不由得一阵火烧火燎,忍不住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此刻沈烈心中发苦,又有一丝羞愧,万万没想到这位张小姐,竟是如此面冷心热的女子。
  “蠢!”
  沈烈暗骂自己笨手笨脚,眼睁睁看着佳人负气走了。
  可他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便好似一只呆鸟一般站着,那神情便好似一只没见过四面的土鸡。
  真是太丢脸了……
  呆呆的站了许久,沈烈才又叹了口气:“按理说不应该呀。”
  女朋友他也交过几个,也谈笑风生,可是为什么一碰到这位张小姐,大脑便一片空白,嘴也笨了,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可是沈烈又觉得委屈,这也不能怪他窝囊呀,就凭她那张俏脸,那气质,那身段生的也太犯规了,
  “罢了。”
  心中带着几分懊悔,沈烈也只好独自一人,站在温暖的锦衣卫衙门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沈烈虽心中羞愧,却又如释重负,事已至此,现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那就走吧。
  此刻沈烈心情十分复杂,快步从官厅中走了出去,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大太阳。
  冬日里的一轮斜阳高照,却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沈烈便唉声叹气的走了,留下了锦衣卫卫所里田百户,和几个总旗眼巴巴看着,一帮锦衣卫依旧是一脸茫然。
  一群锦衣卫眼睁睁看着,凑在一起嘀咕了许久。
  一个总旗才狐疑道:“大人,这后生什么来头?”
  田洪看着沈烈的背影,沉吟着,斟酌着,良久才慎重道:“祖上做过一任千户的……看不出来头。”
  想了想,田洪便向着几个心腹手下低声道:“别管此人什么来头,记住了……万万不可得罪此人!”
  卫所里一群总旗,小旗,校尉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大人英明!”
  “大人说的是。”
  反正别管这人什么来头,但凡能和相府张大小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能劳烦张小姐给他亲自斟酒……
  这能是一般人么?
  得罪不起呀!
  晚上,李婶家。
  沈烈在前,芸儿在后,两人提着各种杂货走进了厢房,关上门,点燃了炭盆……
  一回头,沈烈才发现芸儿还在撅着小嘴儿,气鼓鼓的生闷气,那小嘴儿撅的老高了。
  知晓了实情之后,芸儿气坏了,小声嘟囔着:“这位张小姐……什么人性呀,找人犯的上动锦衣卫么?”
  今天的事可是把小丫鬟吓坏了,到如今,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沈烈一时苦笑连连,轻声道:“不提了。”
  说着沈烈便将手中的一包油纸打开,油纸里包着的是一整只烧鸡,就是凉了点。
  沈烈将里面的烧鸡倒入碗里,然后便放在炭盆上加热,又向着芸儿笑道:“来,吃点呀。”
  芸儿整理着衣衫走了过来,轻声应道:“嗯。”
  主仆二人便对坐在炭盆旁边。
  烤着火。
  沈烈想了想,便从怀中取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小心翼翼的展开了,然后看了看上面的签押。
  确实是晋帮票号的一百两。
  如假包换。
  顷刻间,芸儿便吃惊的捂住了小嘴儿,睁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叫:“啊?”
  银票耶!
  看着这张一百两的银票,芸儿惊呆了,纵然她出身官宦之间,可一百两的银票……
  她也从来没见过呀!
  良久。
  芸儿才雀跃道:“少爷,这银票哪来的?”
  沈烈微微一笑:“你说呢?”
  芸儿大眼睛眨呀眨呀,娇躯一颤,惊喜道:“她给的?”
  沈烈又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芸儿立刻便眉开眼笑,赶忙将那封银子抢了过去,然后一枚枚的数了起来,那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似乎,她心中的那飞醋便不翼而飞了,一边数着银子,一边又絮絮叨叨的给那位姐姐祈祷。
  “好人呐!”
  沈烈哑然,不由得笑出了声,这还真是个小财迷呀。
  这也太现实了吧。
  随着芸儿紧张兮兮的将银票抱在怀中,小脸上早已是眉飞色舞,兴冲冲道:“少爷,少爷,那位张小姐呀……奴婢一看便知是一位阔绰的大家闺秀!”
  沈烈哑然失笑,心说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主仆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这一百两银子该怎么花。
  沈烈又算了算自己的财产,连同这些天摆摊赚来的几碎银子,如今,他已经拥有了一笔不菲的启动资金。
  购买力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十万块!
  不少了。
  此刻沈烈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还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古人诚不欺我也。
  此时,芸儿更加兴奋了,便又眉开眼笑道:“不如少爷再写几幅对联卖给张小姐呀。”
  沈烈又是一阵哭笑不得,这怎么还赖上人家了么?
  再说了,你当这种千古名对是大白菜么,就凭少爷我肚子里这点墨水,能想出一个真不错了。
  手中有了一百多两银子,沈烈目光变的幽幽,轻声道:“明日一早,咱们……去把祖宅赎回来。”
  芸儿用力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