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手里攥着合作社的契约,虽然是一脸懵,却还是赶忙点头应诺:“哎……好!”
  沈烈想了想。
  似乎也没别的事了。
  便不再多言。
  翻身。
  上马。
  然后便带着天津左卫仅有的十几个骑兵,还有近百名从小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青壮卫所兵,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离去。
  留下白老将军和几个卫中将官看着手中的契约。
  又凌乱了。
  等到沈烈带着兵走远了。
  那几个将官才凑了过来,看着卫指挥使大人眼中的契约,好奇的打听着:“什么章程?”
  几人头碰头的凑在一起端详了起来,可是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
  最后一帮叔伯大爷议论了起来,笃定道:“还是让贞贞拿个主意吧。”
  这事儿。
  最终还是得卫所里最有学问,最聪明的白小娘子来决定。
  一刻钟后。
  前往通州的官道上。
  沈烈骑着马,带着兵不紧不慢的走着,心中却浮想联翩,如今他已经拥有了基本部队,也有了兵员地。
  以天津左卫为中心,推行合作社的计划也抛出去了。
  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
  至于沈烈苦心策划的合作社计划,到底能不能挽救已经濒临崩盘的天下卫所,沈烈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这毕竟是已知的历史经验。
  并且。
  天下卫所已经烂成了这幅样子,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更烂了,以白贞贞的聪明才智来说。
  沈烈相信她很快便会想明白。
  想及此。
  沈烈觉得念头通达了,便轻夹马腹发出了一声低喝。
  “驾!”
  随着十余名精骑纷纷策马扬鞭,寸步不离的护卫着上官,身后是近百名天津左卫的精锐兵丁,甩开了铁脚板紧紧跟随。
  午后。
  炎炎夏日里天气最热的时辰。
  通州。
  随着一阵喧闹。
  随着东厂百户所尘封的漆黑大门敞开,在沈烈风风火火的引领下,带着一身风尘的精锐兵丁纷纷涌入。
  兵营都是现成的。
  大通铺。
  不过就是脏了点,破了点,甚至从嘉靖末年开始,已经荒废了几十年的兵营中长满了蜘蛛网。
  房顶上还有几个大洞需要修补。
  这都不是问题。
  兴冲冲的沈烈将麾下精兵安顿好了,便将王虎喊来,交给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让他明天一早便去找泥水匠。
  早点将兵营修缮一新。
  看着王虎点头哈腰的走了,沈烈便走到了兵营外,看着几排破败的青砖瓦房,还有正在准备生火造饭的精兵。
  沈烈的嘴巴都笑歪了。
  真是好兵呀!
  沈烈扒拉着手指头这么一算,他骑着马带着轻骑,这一路顶着大太阳强行军三十里,这些兵竟然没掉队。
  也没人中暑。
  真不愧是种地出身,这身体素质杠杠的。
  沈烈眼睛眯了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些农家子弟,可是全世界最好的步兵呀。”
  此时沈烈心中十分骄傲,成就感油然而生。
  历朝历代。
  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农家子弟,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步兵,可坐拥上百万最优秀步兵的大明怎么就亡了呢?
  摇了摇头。
  沈烈向着十几个东厂番子,发出了几声低喝:“还愣着做什么,弄吃的去……还有水!”
  那十多个番子早就看傻了,闻言赶忙点头哈腰的奉承了起来。
  “是。”
  “这就去。”
  纷乱中。
  漆黑紧闭的东厂百户所大门外,几个住在附近的士子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倾听着那兵营里隐隐传来的喧嚣。
  举人,秀才老爷对看了几眼,心中同时生出了几分警觉。
  议论着。
  “这是东厂的兵马又拉扯起来了?”
  “八成是。”
  几个士子好似联想到了什么,皇上岁数也不小了,东厂也闹腾起来了,这一幕似曾相识。
  脸上带着几分阴沉。
  士子们匆匆忙忙的离去。
  一转眼便是两天后。
  大清早。
  空旷的校场上,丛生的杂草已经除掉了,坑坑洼洼处也平整过了,看起来有了几分兵营的气象。
  维克托和沈家庄庄丁充当的小旗官,总旗官也到位了。
  终于。
  维克托这个挑剔的教官,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对沈烈招来的这一个连步兵十分满意。
  然后维克托便开始要钱,要装备……
  看着洋老道伸过来的毛手。
  沈烈脸一黑,却只能点点头,匆匆忙忙从热火朝天的校场上离开,回到了官衙里自己的住处。
  才当着芸儿的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难,太难了。”
  就这么一折腾!
  出京时皇上给他的三千两银子,竟然已经花了一大半,加上这几天人吃马嚼,一个月后这一百多官兵的薪俸。
  沈烈又开始扒拉着手指算了起来,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他这个满编的百户所顶多还能坚持两个月。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沈烈开始理解白广恩,为什么堂堂一卫之主,明明只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却苍老的像是六七十岁的人了。
  养兵不易啊。
  这时芸儿走了过来,煞有其事道:“少爷……要不你写个折子管皇上再要点钱?”
  沈烈哑然。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俏脸一时哭笑不得。
  “这不成!”
  沈烈在她光洁的小脑袋上敲了一记,笑着道:“动不动跟皇上伸手要钱,那还要我这个东厂千户做什么?”
  咱是替皇上捞钱来的呀!
  芸儿点点头。
  觉得少爷说的很有道理。
  沉寂中。
  沈烈背着手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破败的院墙,那幽幽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将自己的思绪整理一番。
  他这个百户所真要是揭不开锅了,那只能先从便宜坊的账上,先调拨一点银子救急。
  可这么干只能应急。
  不能成为常态。
  他还要让田洪带着人,带着钱过来,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便宜坊在通州的店面开起来,如此一来便有了进项。
  可便宜坊的钱来太慢,本身也需要一笔投入。
  “钱……”
  沈烈挠了挠头,如今队伍是拉起来了,可是该怎么维持下去,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就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然后便传来王虎的声音:“大人,漕运总兵衙门派人送帖子来了。”
  沈烈应道:“嗯,知道了。”
  可过了一会儿。
  王虎又道:“大人……总督衙门的请帖也送来了。”
  沈烈微微错愕。
  总兵衙门和总督衙门同时送来帖子。
  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