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
  沈烈便放下心来,又沉吟着道:“钱没事就好……左右无事,那就让大伙都休沐吧,多歇两天。”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吧。
  “嗯。”
  沈烈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挥手道:“下去吧,你也辛苦了,拿本官的条子从账上支五十两银子,找个地方快活两天去吧。”
  本官赏罚分明,绝不会亏待了功臣。
  王虎便立刻眉飞色舞道:“谢大人赏,大人真英明也。”
  沈烈神色一整,便警告道:“省着点花,别都仍在那些流莺家中,攒点钱……早点成个家。”
  王虎赶忙点头哈腰的赔笑着,也不知往没往心里去。
  随手披了张条子,打发走了王虎。
  沈烈心中稍安,便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如今……
  反正银子到手了,还藏的十分稳妥之地,等风声过去了,再将谷物所重新装修一番。
  重新开业便是了。
  几张破桌子,几把破椅子砸了就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出生的那个世界里,一般来说都是这么干的。
  定了定神。
  沈烈便又盘膝坐在了暖炕上,美滋滋的拿起了一册《永乐大典》翻看了起来,很快便沉浸在那书中的世界中。
  难以自拔。
  可是很快。
  门外便又响起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随着房门打开,冷风拂面而来,让沈烈打了个寒噤。
  他还以为是王虎又回来了,也不曾抬头,便佯怒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子不是让你找个地方快活去么,怎么着……还得老子给你叫几个姑娘不成?”
  话音落。
  对方并未回应。
  而沈烈也忽然觉察到一丝不妥,便猛的抬起头,便看到了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这美妇人凤冠霞帔,裹着厚厚的皮裘,正在用一双凤目冷冷的看着,雍容混着淡淡的胭脂气味扑面而来。
  还略略带着一丝寒意。
  而美妇人身后则站满了人,有宫女,太监,侍卫,还有她的娇妻,爱妾,丫鬟们……
  张静修,芸儿正在冲着沈烈猛使眼色,都吓坏了,当着太后的面,这都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呀。
  怎么还扯上窑姐儿了?
  空气中。
  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哎哟喂!”
  一个激灵。
  沈烈从暖炕上翻身坐起。
  下了地。
  便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裳,大礼参拜;“下官叩见圣慈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音未落。
  耳边。
  便响起了太后清冷的声音:“起来吧。”
  随着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沈烈赶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烈心中开始打鼓。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怎么把太后给惹出来了呀。
  而此时。
  耳边再次响起太后嘲弄的声音:“沈大人,你倒是无事一身轻,躲在这里享清闲,让本宫这一顿好找呀!”
  感觉到太后语带嘲讽。
  沈烈嘴角抽搐了几下,便赶忙轻声细语的应道:“臣不敢,臣……惭愧!”
  说这话的时候。
  沈烈竖起了耳朵,似乎听到了太后生气时发出的喘气声,从这急促的喘气声判断。
  太后……
  现在一定很生气。
  可太后为什么生气呐……
  沈烈心中自然明镜一般敞亮。
  又随着那轻柔的脚步声响起,沈烈赶忙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做乖顺状,而整个暖阁里都是一片沉寂。
  直到片刻后。
  暖阁中,便又响起了李太后清冷的声音:“都下去吧,本宫有要事与沈大人相商。”
  宫女太监们便赶忙低眉顺眼的应了。
  弯着腰。
  退了出去。
  还从外面将房门轻轻掩上,只留下一个心腹宫女,一个技勇太监在这房中陪伴着。
  不管怎样说。
  这个沈烈也是她皇儿手下的头号爱将,又是厂卫首领,就算是太后也得给几分薄面,不好在人前训斥他。
  尴尬。
  无尽的尴尬中。
  随着那房门掩上,下人纷纷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沈烈便好似如梦方醒一般,赶忙上前应承了起来:“圣慈太后……快请坐吧。”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想必太后一路赶来沈家庄找他算账,也是有些累了吧,还愣着做什么。
  “咳。”
  随着沈烈捂住嘴,发出一声轻咳,外面的娇妻爱妾便清醒过来,赶忙去准备茶水,果品,顺便将暖炕烧的热一些。
  而李太后虽然神态不善,却还是轻移莲步,走到了桌旁,在那张并不算华美却十分舒适的太师椅上坐下了。
  沈烈这才抽空擦了把汗,也不敢抬头看,等到爱妾芸儿将热茶送了进来,便赶忙再应承几句,说两句好话。
  “太后圣驾光临,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
  奉承话还没说完。
  李太后却已颇为不耐,冷声道:“本宫也不与你掰扯,你速速将太国丈家的银钱退回去吧。“
  这一句话。
  又让沈烈身上冒出了冷汗,在心中犯起了嘀咕。
  未曾想。
  太后做事这么直接的嘛。
  不过……
  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退钱是万万不可能的,吃到我沈某嘴里的肉,万万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正低头不语时。
  太后却又盛怒道:“怎么,你不愿意?”
  沈烈忙道:“愿意,臣愿意。”
  臣也没说不退钱,这怎么还急了呐。
  眼睛转了转。
  急中生智。
  沈烈便低着头,支支吾吾起来:“不过……太后明见,这钱……臣可以退。”
  太后都追来沈家庄了,一毛不拔也不太合适。
  顷刻间。
  李太后雍容的玉脸上,那冰冷的神色变缓和了许多。
  可未曾想。
  沈烈又搓着手,吞吞吐吐道:“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谷物所也有自己的规矩,这钱……可不能全退。”
  一瞬间。
  李太后愤怒的心情才刚刚缓解了一些,血压又开始飙高,那呼吸便又急促了起来。
  不过。
  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
  很快。
  李太后便不冷不热道:“哦,那你打算退多少呀……沈大人!”
  终于。
  沈烈抬起头看了看当朝太后那倾城玉容,试探着轻声道:“半成……如何?”
  话音落。
  眼瞧着太后凤目圆睁,沈烈便赶忙识趣的改口道:“一成,不……一成半!”
  不能再多了。
  眼瞧着太后又要发怒,沈烈也急了,将两手一摊,便开始大叫委屈:“启禀太后……天地良心呐!”
  还讲不讲理了呀?
  是太国丈非和人家对赌期票,输了个精光,和我沈某人有什么相干呀,再说了。
  那十几万两银子又不全是我沈某人拿了,我沈某只是从中做保,然后收了双方各三成的手续费。
  退一成半。
  这已经是我沈某的底线了。
  “若不然。”
  沈烈摊着手,将下巴一抬,便嚷嚷了起来:“太后叫人将微臣推出去砍了吧!”
  臣仁至义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