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山下了船一路急行,终于在初二这天的半下午,太阳尚未落山之际赶到了宋家堡,门房通过报过后,这才被小斯带着来到了会客的厅中。
  见到宋公炘先是把宋毅骋的问好带到,双方互道客气,然后又将他们在山东跟李廷槟商议的贸易一事与分成份额详细报给宋家堡知晓,不过显然李廷槟的信使也不慢,宋家堡也是早就知道了,宋家堡虽然昨日已经收到了李廷槟的来信,也详细讲明了其中的利害,但这会儿宋公炘也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知道,还得耐着性子听完,要不显得不尊重人。
  “如此,那就谢过毅骋了,还请蒋管事多多费心,管事请用茶,这茶的确不凡,还是年前沈管事送来的年礼,我就借花献佛了。”
  年前宋毅骋出发京都前就知道回来就不早了,也就没时间送年礼了,出发的时候就跟沈宝商定了,沈宝看着日子差不多了,宋毅骋还没回来的迹象,包括宋家堡,金山卫上官洪恩炳和诸位同僚等等统统的代替宋毅骋走了一遍,该送的礼也都送到了,该收的礼也都收了。
  “应当的,应当的,对了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件大事。”
  商贸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宋公炘又问了些自己的疑问,明了之后也就不在说这个事情,蒋大山这才将纳妾的事粗略一讲,宋公炘听了知道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也不是做不了主,本身都是早有默许的事情,谁都清楚这程序就是个过场,但过场也是场,也得按照规矩来,所以这事儿还得人家母亲出面,蒋大山也是务要见一见宋小睿母亲李氏的,也就是宋家堡的大娘子,宋公炘毕竟不是当家的家主,听了蒋大山的说法,要他稍事休息,自使了丫鬟去叫李氏。
  “蒋管事此来可是有事?”坐上主位的李氏实际上早听丫鬟讲了蒋大山此来的目的,不过该拿捏的还是要拿捏一下的,毕竟是当家得主母,就好像宋毅骋那个时代维度,不管是同事,还是客户,无论什么人请托你,不管是大事还是举手之劳鸡毛蒜皮的小事,亦或者就是让你走流程的事,第一句话一定是明知故问,甚至当场拒绝的,先拒绝了再说,要不然回头这事铁定还得找你,就算是走流程,你为难为难别人,在给办理了,对面无非就是背后骂你两句,但逢年过节的可少不了你那一份,这就叫卡,就比如你是个窗口办事员,无论他的材料多么整齐,你都得说不合格,下次再来,你在把窗口前面得地面修得高高的,办事的百姓他就得蹲着,谁受得了,就是要他们受不了,这不就提高效率了嘛,没五分钟他的腿麻了,也就不会在窗口多做墨迹,得想着法儿的把你该干该指导的工作打印了,贴出去,让他们自行理解去,反正你就一句话,不合适的就说文件缺东西,哪怕就是个日期没写,你也不要告诉他,让他去自己领悟,直接按号喊下一个。
  当然了李氏不是这个意思,她作为一家之主母,现在宋毅骋跟宋小睿这种情况,她不好太主动的,毕竟是女方,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蒋大山无奈,只好又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这不好吧,毕竟他两人可是宗亲啊?”李氏必须把顾虑都给说清楚了,问清楚了,必须让宋毅骋这方说出来,她不能自己说,即便自己有办法也不能主动说,要是传出去可对他们的名声不利。
  “大娘子,这正所谓出了五服不算亲,朝廷都不禁婚配的,再说了,虽然同为宋氏一族,可那要追溯上去都二十多代人了,别说五服了,这到了我家公子这一辈份,咱们几个五服都过去了,当是无妨的。”蒋大山的意思很简单,虽然名为宗亲,但是时代久远,早就不论了,再说双方当时认了亲,也是各怀鬼胎,各有所求,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小睿在宋毅骋处,要是真在意,或者心里没想法早就派人把宋小睿抓回来了,何况宋小睿在你们宋家堡也不受待见,这会儿能当作联姻的筹码也算你们没白养活她。
  “这么说倒也是,不过,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如今老爷他还在宁夏镇,这一来一去恐怕…”
  “大娘子,这更不是个事儿了,我家公子早就跟咱们宋家堡的亲家公李副使提过此事了,李副使也应承下来,宋公那里自有李公去分说,想必是无碍的。”
  “也罢,既然我父亲都应承了,我想我家老爷也不会有二话,那不知蒋大山是何章程啊?”
  这就是问细则了,是一顶小轿,还是怎么着,得让蒋大山先说说,然后她们宋家堡才好提要求,毕竟怎么说宋小睿也是良家闺女,去给人做妾传出去脸上也无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大娘子苛待这妾生子呢。
  正是因为李氏不是宋小睿的生母,她更要在意自己的名声了,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好的夫家肯定留给自己的女儿,宋小睿肯定是没份儿的,但也不能去给人做妾啊,这传出去她这脸往哪搁,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自己名声无损就好,但该争取的她还是要给宋小睿争取争取的,不能真的跟普通人家女儿去做妾一样,些许银两一顶小轿,她还丢不起这个人。
  “大娘子宽心,我家公子早已经准备妥当,是这样……”蒋大山将六万六千八百八的事情一讲,再说了说这是礼金对聘礼,礼书对回礼都要有,是三书取一书。
  “啊!”李氏和宋公炘听完蒋大山的说辞,惊讶莫名,暗道这宋毅骋才是真正的豪主,别说是纳妾了,就是娶正妻这个量级也是不可多见的,他们诺大的一个宋家堡,几十年的积累能拿出来的真金白银也不过几十万两,他们本以为顶天了三五千两的事情,实在是想不到会如此之多。
  一时间厅中落针可闻,李氏和宋公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还要想办法苛难苛难,以便抬举抬举宋小睿,这下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分说了。
  蒋大山这面实际上是算无比顺利的,吃过晚宴,李氏和宋公炘夫妻两人又商议着怎么置办嫁妆,眼看没几天了,他们本想着要推迟些许时日,这如此仓促他们实在是没有准备。
  但听了宋毅骋是一次要纳八人之多,别的不说,就温、凌两家都不比他们的家门差,他们也就没了要宋毅骋推迟的想法。
  “明日可就是初三,我们最迟也要在初七赶到,加上路上的时间,我们怕只有两日的时间,可这大过年的,去哪里置办嫁妆啊?”宋公炘实在不知道两三日去哪里搞,最起码的大床一般都是定做的,他们这山路崎岖,县城之内显然八成是没有现货可买的,若要去府城恐怕时间上又来不及。
  “是啊,嫂嫂,这可如何是好啊!都怪这宋毅骋,要是早些来个信儿,我们也不至于抓瞎啊?” 宋公炘的大娘子黄氏看着李氏焦急的说道。
  “唉,那也没办法啊,不如劳烦蒋管事一同跑一趟泉州府,他们的船快,到时候劳烦叔叔入城一趟。”
  “嫂嫂,这倒是无妨,想必蒋管事也能理解,怕只怕泉州府要是没有怎么办?岂不是又抓瞎?”
  “嫂嫂,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当不当说?”黄氏看着李氏的眼色轻声的说道。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当说的,有什么办法先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不待李氏搭话,宋公炘先急了。
  “那我说了啊,要是有不当的地方,嫂嫂莫要怪罪。”
  “嗯,说说吧,有什么办法。”
  “三姑娘睿沁不是年底才出嫁吗?若实在不行,不如…”
  “不行,睿沁的嫁妆那都是……”
  这三姑娘睿沁是这个李氏亲生的,排行老三,比宋小睿年长一岁,如今也是许了人家,聘也都下过来了,不过他们要等到今年腊月才会出嫁迎亲,将近一年的时间,黄氏考虑的是不如先让六姑娘用了,他们即便重新给三姑娘置办一套嫁妆,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也是足够的。
  可这李氏的确是有些舍不得,那锦被、八步床可都是她亲自看着一点点做出来的,可耗费了她不少心血在里面。
  这说起来就是人的通病了,亲手做的物件儿还是舍不得给别人用,即便宋毅骋给的礼金比这份嫁妆高出两三倍之多,她还是舍不得,毕竟这都灌注了她的心血,还有对自己女儿的疼爱。
  见李氏如此坚决,宋公炘夫妻二人也没办法,又闲话几句,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李氏再次在厅中和蒋大山商议可否先到泉州府采办嫁妆。
  “倒是也可以,不过只有两天时间,若是寻不到呢?”蒋大山不知道三姑娘嫁妆的事儿,所以也是替他们着想,别到时候没买到,那脸上无光的可就是宋家堡了。
  “蒋管事可有什么办法?”
  “这急切间哪有什么办法,若是家里早有准备,现在当是不愁的,现如今也只能去泉州等府看看了,可怕就怕没有现成的,到时候李大娘子可如何自处啊?”蒋大山这就是暗讽她们了,也太不把小睿当家里的姑娘了,谁家不是早早就给女儿开始准备嫁妆啊,要不是公子,怕是小睿姑娘就会被随便指个人家嫁出去了,八成也就没想过给什么嫁妆。
  没有傻人,别人说话啥意思你得听根儿,蒋大山这么明显的责怪之意,李氏也不好说话,只见她一会咬咬嘴唇,一会看看宋公炘,又看看黄氏,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一时间难以割舍,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蒋大山说的也对,万一到时候花了两天时间没买到,那她们宋家堡丢人可就丢大了,怕是她父亲都要呵责于她,思虑再三,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嗯,蒋管事,我家三姑娘也是定的今年出嫁,不过时日尚早,我想着,不如先把三姑娘的嫁妆给小睿用,你看?”
  “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
  蒋大山看着手里的一张羊皮卷,这是一本残卷,内容记载的也不甚详细,蒋大山看了了,也看不大懂,文邹邹的,他虽然识字,而且能说会道,落到纸面上的文字,他认识,但组合起来连成句子,好些个他都不大懂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宋家堡的藏品,同时也是李大娘子的嫁妆,这个羊皮书不知道谁传给谁,谁又卖给谁,但是最终被李家得到,从而收藏。
  这东西要说值钱吧,倒是算不算,只不过它上面记载着郑和宝船的部分图纸,还有部分航海图,想必是当年哪个员工私下在刘大夏烧毁三宝太监的航海资料时誊抄的吧,不知道抄完没抄完,反正流落到李家的就是这一张。
  按照资料上来看,当时三宝太监有一个副手领航员叫倪晋的,这个人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过他的职务太低,也没在朝廷中当什么大官,所以流传后世的记载很少,他只是对航海有研究,大多都记录在三宝太监的航海日志中,可是随着刘大夏的一把火都消失在了历史中。
  不过根据这份羊皮卷的记载,倪晋绘制了一份世界海图,然后还被皇帝赐了个名,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坤舆万国图,如果宋毅骋看到,就肯定能知道他那个时代维度所谓的坤舆万国图是什么利玛窦参与仿制的,这就纯属无稽之谈了,根据这份残存下来的羊皮卷记载,倪晋字伯仁,号金山,是三宝太监的领航官,善于绘制地理图,如果按西历计算,早在1405年三宝太监就去过了好望角,比葡萄牙人迪亚士早了八十多年。
  不过,这一切,随着刘大夏的焚烧,随着永乐大典的遗失、毁坏、被抢,这部分资料在宋毅骋那个时代维度华夏人已经失去了掌握,而手里有这些历史资料的却是些强盗土匪,他们拿着这些历史资料杜撰了自己的文明,刻意的抹去了华夏的贡献,这就是西方伪造历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