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不如我,你心中只有天下,却没有天下的人。”
  “奥,此是何意思?虽然我的确是想坐一坐那紫禁城的龙椅,可最终还不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现在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连狗都不如。”
  “我之前听过一句话,分享给你。”
  “什么话?”
  “如果你觉着自己的国家不好,请不要去抱怨,真正的有志之士你应该去建设它,去改变它。”
  高迎祥正要说什么,宋毅骋打断了他,“抱怨与指责无法给任何人带来真正的益处,更无法改变现状。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但你的行动,你的决策,真的都围绕他们了吗?或者,你只是在追求那个龙椅,追求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
  “也许吧。”
  “还有,你注定不会成功,或者说你们注定不会成功。”
  “为什么?”
  “因为你们眼界太窄。”
  “这又是何意?”
  “辽东鞑子,你知道多少。”
  “癣疥之疾罢了,只不过当今朝廷昏庸无能,若是…”
  “非也,你恐怕没有派人去了解过吧,其实我本来并不反对你们造反,或者说,你们造反与我无关,我其实本来是不想管的。”
  “这又是为何?”
  “都是汉人,谁当皇帝不都是当,又有什么分别?”
  “你这想法倒是稀奇。”
  “这叫好肉烂在锅里,都是汉人的,往上追个千年,谁和谁还不是个亲戚。”
  “奥,愿闻其详。”
  “若是我没记错,姜子牙的8世孙姜赤的次子受封于高邑,所以称公子高,这就是你们高姓的来历,往上是姜氏,炎帝生于姜水,因以水命姓为姜。”
  “没错。”
  “而宋姓,出自宋国,乃是子姓,子姓是辅佐大禹治水的契,因功被舜帝赐姓子氏,契是帝喾之子,帝喾又是黄帝的曾孙。”
  “你倒是有研究。”
  “据记载,少典,氏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还有,黄帝的曾孙帝喾娶炎帝后人姜嫄,所以说,你我几千年前的祖先可都是亲戚,你的祖先是炎帝,我的祖先是皇帝,这俩人儿还是哥俩。”
  “你这,倒是新奇,不过,这就是你说的好肉烂在锅里?”
  “不错,我们汉人拥有共同的祖先,都是兄弟,谁坐那龙椅,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其实我看待你们,就好像是看待兄弟打架一样,不管什么原因,不管谁赢了,最终不都一样,不是黄帝的后代就是炎帝的后代,这江山总归是还在我们炎黄之后的手中。”
  “受教了。”
  “不过你们现在打架,打的自己人都很虚弱,这就让关外的鞑子看到了机会,一旦实际成熟,他们就不会再满足于抢劫点财货人口,而是会入主中原,到那时,也许我们汉人会过的更好,但,更大的概率是过的不好,这个从被掳掠到关外的汉人就能感受出来,那时简直不当汉人是人,也许,在鞑子心里,我们,跟猪狗牛羊,没什么区别。”
  高迎祥思虑良久,站起来躬身给宋毅骋行了一礼,“先生,请受我一礼,听君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
  宋毅骋没有躲,安心受了,他当的起,高迎祥再次入座,又聊了许久,从国家大事,聊到天文地理,人文情怀,直到高迎祥醉倒了,宋毅骋才离开。
  宋毅骋并没有忘记他的主要业务,那就是招兵,思路打开了,方法有了,目标客户也有了,剩下的就好说了。
  一天半的时间,监狱就招募了近五百人,这些人大都是罪过不大的,甚至说是情有可原令人同情的。而能从阶下囚当上公主卫队,从此以后吃了皇粮,对于这些人来说,更是天降之喜,自然感念公主的恩德。
  不过大部分还是到各卫招募的,失意的旗官,被排挤的百户,穷困潦倒的卫所兵,比比皆是,好的待遇,大的名头,朝廷的支持,也还算顺利,与其一辈子当个带比佃户都不如的卫所军户,倒不如搏一搏,参了公主的卫队,没准光宗耀祖,单车变摩托呢。
  再就是普通百姓市民了,一方面是冲着高工资,一方面也是冲着公主卫队,这说出去多有面儿,虽然全家移居是大多数人不想的,可是,在底层挣命,基本活不下去的更是不少,还有从城外逃进来躲避兵灾,靠着官府和富户搭的粥棚施舍才能活下去的人也很多。
  市场一旦打开,那就顺利了,区区两千人,很快也就招够了,不多还是打上了2成的富余,实际上招录的人数快到2500了,这是防止报到的时候有不去的,还有训练两三日受不了退出的,等等原因。
  所有被选上的卫队兵,没人发给一个手条儿,到时候凭借条子到西直门集合,点名之后,同意出城,宋毅骋的计划是全都拉到他在城外的营地中,统一训练7日,7日之后发兵昌平。
  这7日是不可能练出来兵的,宋毅骋的想法儿就是,加营养,体格子怎么着也得养壮实了,其次就是队列训练,站军姿,这些基本的,主要就是强化士兵听命令的潜在意识。
  有了兵,就要有装备,朝廷不乐意给,宋毅骋就花钱买,那工部自然就没话说了,不同意没办法,皇帝同意,再说了,宋毅骋还给钱,要是在不同意,回头皇帝硬来,他们工部还得出这些装备,现在好了,顺了天子意,还挣了外快,老周去库房拉盔甲刀剑的时候,是见人就给钱,就算是个库房管理员,也是二两银子奉上,当然了,这些大点的银子都不算在装备银钱里。
  宋毅骋这么敞亮,那下面的人谁还会使绊子,就算知道朝廷有斗争,也不关他们什么事儿,都是朝堂诸公的事儿,都是大事儿,所以,老周这一趟还算顺利。
  当下的大月国,军械的制造和管理主要由工部负责,工部下设的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是具体负责军器制造的主要机构,同时内府管辖的兵杖局也参与军械的制造。此外,军器制造的仓库,如戊字库和广积库,也是由工部管辖的。其中,戊字库主要储藏弓箭、盔甲等军械,而广积库则主要储藏硫磺、硝石等军械制造所需的原料,所以老周去一趟戊字库基本上就能齐活儿。
  可惜,没有意外的就是出了意外,老周在这库里足足挑选了一整天,才挑选出来合心意的,才凑了一千两百多套,至于为什么了,很简单,上下亏空,弄虚作假,以次充好,尤其是布面棉甲,要是按照原始的制造标准要求,十之八九都是不合格的,太次,用料太少,就比如上面的贴片,要求1毫米的,现在只有不到半个毫米,这想都不用想,跟朝廷要了1毫米的钱,贪腐了一半多。
  能凑出来这么多,可是军器局把压箱子底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这是应付上头检查用来展示的,不过看在宋毅骋出银子的份儿上,也就不藏私了。
  至于剩下的,只能中内监管着的兵杖局采购了,情况还是那个情况,大同小异,反正是你贪我也贪,你搂我也搂。
  宋毅骋没说什么,他要是往外说,他就是傻蛋,就算告诉皇帝,皇帝也无能为力,在这饭桌上吃饭的都烂到根子里面了,没有大魄力,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除非皇帝愿意直接掀桌子,从头再来,要是想着一点一点的靠着改革去扭转局面,基本,没那个可能。
  不管顺不顺利,意不意外,两千多人反正是人人都分到了装备,统一的大月国装备一套,长矛一根。
  这日一早,林天力的斥候兵们在西直门拿着花名册点过名之后,才各自带着人出城而去。这两千多人,每50人一组,分成50组,每组由一个斥候兵带领训练。
  刚送走新招之兵的宋毅骋回到自己家还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老周说林天力又回来了。
  “老爷,刘胖子的后勤队到了。”
  “天力,刘胖子到哪儿了?”
  “已经到了咱们西直门外的大营,我带兵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
  “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见我?”宋毅骋有些纳闷,按说,刘胖子到了应该第一时间找自己汇报情况的。
  “老爷,刘胖子正安置百姓呢,脱不开身,是以,托我来问老爷,对他的下一步指示。”
  原来者刘胖子一路上跟在宋毅骋后面,毕竟拉着大车,不像宋毅骋他们的骑兵行进的快,而且,宋毅骋一路上没有收拢那些救助的百姓难民,但刘胖子可舍不得,他是秉承着没捡到钱就是赔了的宗旨,一路走是一路收,一直从河间府收到了西直门,他不但收人,还买车买骡子,要不然早几天就到了,就是因为这些事儿耽搁了。
  来的时候刘胖子带了五百来人,而现在到了京城已经有五千多人了,暴涨了十倍之多,当然了,这些可不是兵,而是难民,灾民,是愿意听安排的,那些心思还要等兵灾过去再回家的人,刘胖子是一个不要。
  所以这回,刘胖子是真顾不上进城面见宋毅骋,这么多难民,可得照顾好了,让他们体会到家人的关怀,要不然回头跑路了,他这一路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行吧,告诉刘胖子,咱们京城里面,还有一万多家属等着他运呢,让他辛苦点,明天直接往天津卫拉吧,直接到大沽口去扎营,等咱们的运输船来了,连人带马一块给运到台湾府去。”
  这几日宋毅骋可以说是忙的很,天天有宴,是顿顿有酒,不是钱谦益叫去,就是温体仁喊过去,白天还要带着几女入宫去陪着坤仪公主,要是崇祯心情好,还会叫他过去问话。
  这一忙就过的快,一直说见见自己的邻居颜继祖,谈谈买房子的事情呢,这白天人家上班,他有空,到了晚上,人家下班了,他被领导叫去喝酒了,所以是一错位再错位,一直没见着。
  “老周,趁着今日没事,赶紧的,咱们去见见这素未谋面的好邻居,聊聊去。”
  “老爷,这个点儿?人家还没下班呢吧!”
  宋毅骋抬头一看,还没中午呢,“哎,都忙糊涂了,行吧,老周,到点了叫我,我去睡会儿,这几天没怎么睡好。”
  没睡好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夜夜喝酒,回来也是和众女夜夜笙歌,还要早起上班招兵,是睡眠不足的过。
  老周到了半下午就去门口坐着了,在这儿能看到邻居颜继祖家的大门口,一旦看到了人家下班儿,他就回去叫老爷出来。
  等了许久,老周并没有等来颜继祖回家,却等来了一个小斯,是颜继祖的随从,他送来了请帖,说是他家老爷今晚在环香楼要宴请宋毅骋。
  宋毅骋这一觉直接睡麻了,醒来半天了,脑袋里还是一片的浆糊,晕晕乎乎的,听老周说了半天,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老周也是无奈,只好请来四姨娘麦豆豆的丫鬟莉崽过来沏茶给宋毅骋,先回回神儿再说。
  等了许久,喝了一壶茶,宋毅骋脑子这才慢慢清楚过来,“老周,你说他这是何意啊?为何要宴请我,我们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不熟啊!”
  “哎,老爷,会不会是卖宅子的事儿?”
  “要是这事儿,直接来家里不就好了,没必要设宴啊,再说了,这事儿应该是我们比较着急才对吧?”
  “颜继祖是吏科的言官,难道跟这个有关?”
  “不能吧?”
  “听说他是福建漳州龙溪县的人,要按派系来说,是闽浙派的,也不能是朝堂的事儿吧。”老周也不知道颜继祖此举是何种目的,“老爷,你看啊,一般求人的事儿,请托的事儿才会宴请,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老爷?”
  “算了,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到了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