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马路边的栾树,让坠在枝头上微微发粉的灯笼状果实碰撞出沙沙的声响。
  ‘他若爱你,就算你是别人的老婆,他也爱你……
  法律可以保护婚姻,但栓不住人心’
  陆瑾扫一眼跟前的标语,随后,他顿下脚步,低头询问女孩,“叔叔阿姨知道你拿了户口本吗?”
  她摇头,“怎么了?”
  “先回趟家,得让家长放心”
  “好吧”,夏浠被牵着从台阶上下去,对他说,“这边儿离龙潘很近,咱们先去朗爸那里”
  “好”
  等坐回车里,陆瑾又纠结起来,
  “不然等明天再去,我先送你回家?”
  她看着男人鲜少露出紧张情绪的面庞,笑着问,“又怎么了?”
  “没准备礼物”
  “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礼物什么时候都能送,咱们先把证领了”
  夏浠说完,他沉默一秒,左手搭在方向盘的皮制套上,说话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歉意,“虽然领证的过程过于简陋,但我有好好准备咱们的婚礼”
  夏浠看着他认真到严肃的表情,反而觉得可爱,“这些不过是走个过场,你重视得像是要把自己托付给别人的小姑娘”
  “过场…,我以为每个女孩儿都会期待”
  他话声低,眼神闪过一缕失落挫败的暗芒,像是拼命为伙伴抓捕来猎物反被拒绝的小狼。
  “我错了,哥哥,刚说那些话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紧张”
  狼被小兔子安抚,能感到心暖,也会大幅度提升征服欲。
  “就算不结婚,我也会爱你,我们的关系会跟往常一样,所以放轻松…唔”
  夏浠正认真地说话,忽然就被凑近的唇瓣吻住。
  过一会儿,陆瑾松开手里捏住的下巴,用食指尖戳面前粉红的侧脸,温声讲道,“去看朗爸”
  “嗯”,女孩呆呆地抿起嘴巴,安静转头后把身体坐正。
  “小陆是好人”
  “但是这个时候结婚是不是太早了?你才二十岁”
  “如果以后遇到更合适的呢?”
  老朗真心实意觉得陆瑾好,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属绝佳,如果非要挑一个人做女婿,他肯定选陆瑾。
  他脑子正回忆陆瑾做过的善事,听见夏浠说,“没有人能比过他,我不会后悔”
  “朗爸?”
  “嗯,好”,老朗迈头看窗外,不知怎么眼角就冒出了水珠。
  他从沙发上起来,背对着两人,正要去厨房,“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早上做的还…”
  “吃过了”,夏浠站到他跟前,伸手拥抱他,说,“你多一个优秀的儿子,不高兴吗?”
  “高兴,我就是太高兴了”,老朗哽咽着,吸了吸鼻子。
  陆瑾递给他两张干净的纸巾,并叫了一声爸。
  老朗愣住,把纸巾怼到脸上擦干了眼泪。
  夏浠眼眶有些湿,没有跟他一样哭出来,仰头说,“你自己也抓点儿紧,不然我给你介绍…”
  “我…”,老朗忽然打断她话声,皱了皱眉,表明,“我跟你韩阿姨领证了,还没想好怎么跟你和乐乐说”
  ………
  “一点半了,汐汐怎么还不回来?”
  顾致远正嘀咕,客厅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他赶紧扭头,看到自己孙女后,眼睛像是摁了开关一样,和蔼高兴地弯了起来。
  视线之余,还有一道男人的身影。
  是陆瑾,他心里已经接受的孙女婿,却很少来家里,搞得像是他不让他来一样。
  过一会儿,厨房警报声响起,言左左从里面跳出来,刚好听见几人嘴里结婚的字眼。
  她做饭弄出火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家里人都不怎么慌张。
  陆瑾起身,与她打招呼,
  “言阿姨”
  “你要跟浠宝结婚!”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话。
  他认真地点头。
  女佣小昕帮言左左脱下围裙和手套,她坐下来后,陆瑾接着刚才的话题,
  “我会在这边建房,或者你们不嫌弃,我可以搬到顾家住”
  老爷子一声“好”后,又赶紧摇头,装出嫌弃的表情看他,说,“你都要奔三了,我们家汐汐才刚二十岁,嫁给你多不公平...”
  夏浠开口纠正,“陆瑾哥哥没有奔三,二十五都没”
  言左左是最激动的,眼睛都亮了,她难以置信地向陆瑾确认,“以后你要跟浠宝一起住我们家里?你爸爸妈妈能同意吗?”
  陆瑾点头,礼貌谦逊地扬起唇角微笑,“他们同意”
  她噌一下从沙发上起来,看也不看三人,转身就往前走,
  “浠宝,妈妈去给你拿户口本,等着我哦”
  老爷子僵硬地扯起嘴唇,这么不设防的母亲也只能是自己亲儿媳了。
  接着,他听见孙女说,“户口本在我这儿”
  “.……”,肯定是陆瑾让她偷偷拿走的!
  他扭头看陆瑾,眼神涵盖了这辈子最严肃的情绪,一字一句道,“陆家若是敢让汐汐受委屈,我爹一定会让你们从这世上消失”
  陆瑾点头,没有说什么。
  言左左脚步听得急,转身时差点站不稳倒下,她还是头一回听老爷子说出如此威严,让人生骇的话。
  尽管谷丞一直在用全力树立和蔼可亲的太爷爷形象,夏浠也清楚他手段的深狠,谷家真正拥有让陆家消失的权势。
  可陆瑾不止是陆家长子,他拥有的还有很多。
  夏浠信任他足够强大,但不能接受自己家人对他放狠话。
  “爷爷”
  “以后陆瑾哥哥跟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能再凶他”
  顾致远知道她很护陆瑾,想看她开心,就又笑起来,“爷爷刚才开玩笑呢,以后跟陆家就是一家人”
  ………
  晚饭是陆瑾跟赵师傅一起准备的,顾南风从公司回到家,刚好赶上吃。
  陆瑾任何事都能做得极好,厨艺更是一绝,是让他们吃过后就期待下一次的程度。
  饭后,顾南风放松地跟他谈起航天事业,听见自己女儿要结婚的消息,眼神凝住一瞬。
  得知女婿以后要住进家里,他深沉的情绪掉了大半。
  陆瑾改口管他叫了爸,端茶倒水切水果极勤快,懂事得不像话,一丝丝毛病都挑不出。
  晚上,顾南风留他在三楼客房住下。
  快十一点,夏浠从自己房间出来,听到踩楼梯的声响,就先停下脚步。
  等一会儿,她瞥见顾南风出现在楼梯拐角,走回了卧室,并关上门。
  她这才上楼,找到亮着灯光的房间,直接打开门进去。
  陆瑾正站在饮水机前接水,他听见动静,转身就接上了她视线。
  “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夏浠关门,走过去环抱住他腰。
  “乖宝宝又来粘人了”
  男人语气很温柔,让她忍不住收紧胳膊,额头抵在他胸口,问,“爸爸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好好对你,让我在任何险境里都把你当必选项和首选项”
  “不要听他的,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好点儿”
  他笑了笑,手伸到女孩后脑勺,把她刚吹干还没梳过的头发揉得更松软了,“要在这儿一起睡吗?”
  夏浠点了两下头,右手悄悄地伸进他身上的白短t,爬上他后背。
  灯光下,淡粉的脸颊出卖了他,他真的很容易害羞?
  夜里,她睡得安心舒适,翻身的次数就多,陆瑾把她圈在怀里,就像护着一只娇弱的小猫崽,不敢有多余的抚摸动作。
  -
  夏浠起床时间是八点。
  身边没人,床头柜上贴着一张粉色猫爪便利贴,她拿起来,看上面两行好看又眼熟的文字,
  “醒了,宝贝,哥哥有个任务要处理,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在家好好吃饭,不许吃太多烧烤”
  字下面还画着一个简笔小兔头,她揉两下眼皮,把纸条轻放回原处。
  没提前跟她商量,想来是国际刑警组织或是特调组临时下达的紧急任务。
  她吃早饭时拍了两张照片给陆瑾发过去,之后跟言左左一起看了半集电视,也没能收到回复。
  老爷子捧着手机打游戏,跟李乐乐接二连三地送人头,队里连一个会玩的都没。
  “汐汐,下局跟我们一块儿吗?”
  她心不在焉地说声“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