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退了一步,甲一没在开口,张琪看了他一眼,心里面暗自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如此有眼色的手下可不多见,刚到京城的海瑞,人生地不熟,从哪弄来的?
  “遗书在哪儿?”海瑞沉声问道。
  “在后堂。”张琪有些尴尬的说道。
  海瑞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迈步向前走:“带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他写了些什么东西。”
  “大人,写的东西实在是有碍观瞻,下官让人处理得了?”张琪试探道。
  “别,,海瑞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遗书是死者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话,无论他想说什么,无论他说的对与否,我们都要保留他说话的权利。”
  “大人好气魄。”张琪一脸赞叹的说道。
  所有人都明白,刘昌的那封遗书里面肯定不会写海瑞什么好话,破口大骂都算是轻的,搞不好还会泼上一身脏水。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二堂,进屋之后表情就变了。
  遗书并没有写在纸上,而是写在二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了。红色的字显得十分的刺眼,看的人头皮都有一些发麻。
  “用血写的?”海瑞有一些好奇的说道:“这么多字,倒是难为他了,这得放多少血啊?”
  “不是人血,”甲一在旁边声音平淡的说道:“用的是朱砂,里面兑了一点儿狗血。想用人身体里面的血写这么多字,除非杀人放血。”
  “只割开一个口子放血,不可能的,因为伤口会愈合,除非不断的割开,不断的放血。一次放多了,血还会凝固。”
  “什么人啊这是?””张琪在旁边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你们是怎么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些话来的?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们说的如此笃定,难不成你们尝试过?
  海瑞瞥了一眼甲一说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在我们那,这是常识。”甲一语气平和的说道。
  张琪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走了两步,离这些戴着面具的黑脸人远一些,鬼知道这帮人是干什么的。
  海瑞则是若有所思,在他们那儿,他们那是哪儿?
  常识,要么是跟人学的,要么是有记载,要么就是做过尝试。实际上海瑞更倾向于前两种,而不是眼前的人真的做过实验。
  从甲一的脸上收回目光,海瑞看向了遗书。
  遗书的内容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在控诉,自己多么多么的为难,海瑞是多么多么的逼人太甚,自己没有办法了,只能以死明志。
  看完之后,海瑞轻轻的摇了摇头。
  甲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自己从海瑞的脸上看到了失望,似乎对这份遗书非常非常的不满意,好像是觉得他写的不好。
  难道他不生气,不愤怒吗?只是觉得人家写的不好?
  “大人,不如我让人收拾了吧!”张琪试探着问道。
  “先不收拾,放这吧!”海瑞摇了摇头说道:“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以后谁来了就让他看看,与明镜高悬的匾额放在一起正合适。”
  甲一转头看向海瑞,心里面忍不住赞叹,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厉害。
  张琪咽了咽唾沫,瞬间觉得自己对海瑞更尊重了,如果胆子大的官员实在是不多,见他也不怕晚上闹鬼,把他给抓了。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张琪躬着身子说道。
  “我要算账,”海瑞面无表情的说道:“把顺天府所有的人全部都集中到二堂,管钱的,管粮的,管刑法的,全部都找过了,一个都不允许漏。”
  “把库房打开,我要清点物品,我要查账,除此之外,把审理过的卷宗都搬过来,按照时间顺序由近到远排出来。”
  “是,大人。”张琪咽了咽唾沫,连忙说道。
  活不用干,光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轻巧的活,说不定还要忙活到很晚,心里面叫苦不停,脚下却不敢停。
  “你们能算账?海瑞转头看着甲一说道。
  “没问题。”甲一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那等一下就由你们来查。”海瑞满意的点头说道。
  很快成山的账册就送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案子的卷宗,东西在二堂摆了一地,顺天府的人则是在外面站了一院子。
  甲一十个人每人一张着子,每个人手里面都拿着一把大算盘。
  哗啦啦的手中一晃,大算盘啪桌子上一拍,非常的有气势,账册送过来之后,他们快速的翻看了起来,不时的在算盘上打两下。
  海瑞笑了笑,拿过卷宗开始看了起来。
  院子当中站着的人,很快就额头见汗了,有的人偷着眼往里面看,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担心,有一些害怕,有的人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良久之后,甲一抬起头说道:“大人,我算完了。”
  “这么快?”海瑞有些诧异的说道,“可能保证准确?
  “回大人,能保证。”甲一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那你说说吧!”海瑞满意的说道。
  “账册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里面的东西有问题。”甲一将账册翻开说道:“里面的每一笔钱粮全都能对得上,价格上下浮动的也不是很大。”
  “那你怎么说有问题?”海迟疑的问道。
  “因为去年的粮食价格波动很大,最贵时的价格与账册上所记载的差不多,最便宜的时候格上要低三成,卑职查看了一下低的月份,足足有七个月之多。他们在这七个月当中贪墨了三成粮食。”
  “恐怕不止三成,”海瑞将手中的一份卷宗拿了出来,晃了晃说道:“这是顺天府百姓递上来的案子,状告收税的税吏使用大小斗。自己在家的时候明明装够了,额外还多装了半斗。”
  “这边做了手脚,那边也做手,”甲一声音有一些低沉说:“他们这是两头吃,吃完朝吃百姓,当真是好主意,真是不怕撑死。”
  “人心的贪婪哪有止境?””海瑞冷哼了一声,说道:“尤其是上下沆瀣一气的时候,总觉得没有人敢管他们,自然就越来越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