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这个贱蹄子控制不住自己抖,怎么惹来的土匪注意?!”
  陈香菊指着她怒骂,又高高举起自己被砸得血瘀的手背。
  “你害的我也被石头砸了!”
  她的骂声又尖锐又难听,尤翠桃恨不得立马用贱蹄子三个字骂回去。
  可陈香菊是三婆母,是长辈,要是她不敬长辈,怕是要被所有人骂。
  尤翠桃再恼怒也得咽下这口气,声音委屈道:“三婆母,我发抖不是故意的,是控制不住才如此。”
  她脸上病恹恹的,一副‘我好脆弱’的模样。
  “你个贱蹄子还委屈上了?”
  陈香菊不依不饶,另一只完好的手使劲对着尤翠桃指指点点。
  “你刚才打男人的劲头呢?说你贱蹄子,你就是贱蹄子,少给我装模作样!”
  何梅见虽然不是很喜欢老三媳妇,可对方终归是她们二房的人。
  她面上露出不耐烦。
  “三弟妹,你够了,左一句贱蹄子,右一句贱蹄子,你还有没有做长辈的样?”
  后面的陈香菊见惯了二嫂的刻薄暴躁,此刻仍然脸色难看。
  “二嫂,你是要偏袒秋吉媳妇?”她心里很不服气。
  秋吉媳妇被砸了也是活该,谁让她惹来的麻烦,可偏偏害了自己被砸!
  何梅见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在说你别骂她贱蹄子,少骂小辈说脏话,孩子们都在呢。”
  意思是影响不好。
  陈香菊琢磨着,这不是让她闭嘴的意思啊,不说贱蹄子就是了。
  她继续手指着尤翠桃。
  “都怪你,害我被砸到,我一把年纪了,砸得这般严重!”
  她越说越气,“你也是老周家好吃懒做出了名的,这次表现得连我孙女都不如,她们都没发抖呢,你抖的都快让土匪发现了!”
  尤翠桃也不是软柿子。
  听到孩子那里,立马让周秋吉把儿子给自己抱。
  周秋吉是男人,看媳妇被骂也不好受,可他不能因着这事,和三伯娘对着干,知道媳妇要发威,很配合地递出周金贵。
  “娘。”
  周金贵知道三阿奶在骂自己娘,神情蔫巴地往尤翠桃怀里钻。
  尤翠桃抬手作势抹眼泪。
  “三婆母,是我的错,不该害你被砸,那石头也真是晦气,偏偏不砸别个。”
  “你!”陈香菊一噎。
  砸她的石头是晦气?这句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呢。
  尤翠桃再次抹眼泪,又抚着周金贵的脑袋,“金贵,等你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娘啊,唉……”
  “娘,我会的!”周金贵举着小拳头应道。
  这母子情深,陈香菊看得牙酸,二房又在炫耀孙子了,真是可恶!
  她咬了咬牙,看清楚她脸后,不爽道:“你假哭什么,当我眼睛不好使,看不到你眼框里没有泪?少给我装模作样!”
  “不是的……”尤翠桃气短。
  心骂又是一个老不死的东西,活该没有孙子!
  何梅见听了都想笑,这路上真不算无聊,这不是有人说相声吗?
  这一唱一和的。
  “好了,都别吵了。”
  她适时开口,“三弟妹你已经教训得够多了,差不多就收收吧。”
  周景柴在后面听了全程,直接过来拉这婆娘,“听二嫂的吧。”
  “二嫂,你有空真该好好管管你三媳妇!”
  陈香菊被拉着往回走,还要扭头冲着何梅见撂下话来。
  何梅见挥手,不想再跟她扯嘴皮子。
  这会儿出了山路。
  前面出现宽阔的官道,周家村的村民们不需要挤成长长的队伍了。
  大家互相围拢,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脚步加快。
  “狗剩,之前周老太婆家在吵什么,你耳朵灵,快跟我说说。”
  刘老汉看到何梅见神色不好就特开心,脸上的老褶子都舒展开来。
  快到城门了,听个乐子助助兴。
  狗剩确实耳力好,即使之前在山路隔了段距离,也听了个全。
  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刘老汉更兴奋了,凑近周家人,感慨道:“你们这些婆娘啊,成天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吵嘴斗气,天生就比爷们差了一大截。”
  又故作好心地劝着陈香菊。
  “老妹你这怎么还没抱个孙子?三个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事,能撑起一个家吗?”
  陈香菊本来心里的气还没消,恼火一下窜出来,“你个老鳏夫……”
  她还想再骂,突然想到这都快要到城门了。
  若是得罪了刘老汉,岂不是连累了整个周家进不去?
  “你要说啥,咋停住了?”刘老汉望着城墙,更得意了。
  村民们有些看不惯他的嘴脸,可也怕触了霉头,都附和起来。
  “是啊,娘们能干成什么事,生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娘们就得都听爷们的!”
  何梅见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贬低女人,只觉得聒噪极了。
  “你这种爷们这么能耐,咋当初不敢去出来阻止贼人吃腐尸,你们不也看不惯吗?”
  “若我等娘们干不成事,为何要听我的去躲土匪?”
  两句话就怼的这群人哑口无言,而妇人们则是默默冲着她笑。
  何梅见如沐春风,这一波是收获到了她们好感了。
  刘老汉冷哼,“别听她的,你们婆娘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嘴斗气。”
  又是这句话。
  何梅见张口就要怼,“你这种……”
  没说完就被过来的陈香菊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面色难看,“二嫂,他有进城关系,咱们还是忍忍吧。”
  “放心,咱们用不着靠他。”
  何梅见推开她的手。
  刘老汉看她不说了,也知道这是想蹭关系,浑浊的眼睛眯起,“哦?”
  何梅见更不想惯着他了,直接开喷。
  “我们这些婆娘们是喜欢扯些鸡毛蒜皮吵嘴斗气,而你这种男人,有事直接唬人送死,可比我们狠多了。”
  “就比如你之前不顾风险,直接忽悠大家去搬尸体,这不比吵嘴斗气更狠?我们是要扯皮,你这种爷们是要性命呢。”
  这般言辞犀利。
  刘老汉没想到她直接撕破脸皮,刚要说尸毒不会害死人,就想到他确实见过有人因为中尸毒而死的。
  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你!”
  正要反驳不是所有爷们都这样,这才注意到何梅见的措辞是‘你这种爷们’。
  别的爷们听了,定会下意识撇开他。
  他更气了。
  “等会儿进城,你们老周家别想攀我的关系!”
  “哟,你咋急眼了,话头不是你挑起的吗?”何梅见看他气急败坏,语气平淡得状若无事。
  她这样,更显得刘老汉心眼小了,什么娘们天生差的话也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