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夫人不知这位二嫂用意,只是单纯地以为她又得了好东西,便欣然前往。
  她不知道的是,往常这个时辰她是要走梅林那边回自己院子的,这会儿早已经有人带了猫在附近等着。
  因为离得远,夜色又暗,程媛媛只以为是她母亲今日带的人手少,也只提了一个灯笼,所以并未多想。
  眼看着人影靠近,程媛媛便火速地将自己怀里的猫给丢出去,还小声命令:“快去!过了甬道就有鱼吃。”
  原来,程媛媛竟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法子,竟然在甬道对过放了一只半大的鱼,就是以此来引诱花猫快速地通过甬道,正好能借此吓人。
  当听到了一声尖叫之后,程媛媛顾不得许多,扭头便跑。
  她得让别人知道,她是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而且先前并未靠近过此地,要不然,倒霉的就是她了。
  一刻钟后,内宅都要乱了套了。
  刚刚回来的程家几位老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头大地被叫去了老夫人的住处说话。
  一进门,程三爷就先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跪在中间,还在不停地抹泪,可把他给看懵了。
  什么情况呀?
  老太太不是向来最喜欢这丫头的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媛媛跪在那里,一扭头正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得哭地更大声了,边哭边道:“阿爹救我!”
  程三爷皱眉,先看了看主位上的老夫人,才再看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随后再注意到一旁脸色发白,双手护在腹部的妻子,心里一突。
  “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程三爷还以为是妻子担心女儿所致,刚要开口替女儿求情,就见夫人抓住他的胳膊,眼中带泪道:“老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的孩子,差点儿,就差一点……”
  程三爷听得一头雾水,看看她的腹部,再看向一旁的嬷嬷,只觉得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三叔,还是我来说吧。”
  程景炎站出来,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他也没有偏向谁,只是把事情陈述了一遍,比如说,前天他身边的小厮亲眼看到程媛媛带着她的猫在梅林附近走动,而且还在梅林对过放了鱼,特意引诱那只猫冲过去扑鱼。
  程三爷听明白了女儿训导猫的事,但是没明白这跟妻子有什么关系?
  后头的事,程景炎一个少年郎就不适合再多说了,还是程夫人接过话头来。
  程夫人娘家姓尹,并非是本地人,只是因为尹氏出身比妯娌都高,所以她虽然不主事,但是她在程家内宅的地位却是最高的。
  “弟妹这是被吓着了。也是巧了,我娘家今日差人给我送来几件小孩子们的玩意儿,我想着请弟妹过来一起挑一挑,若是有中意的,就给媛媛拿着玩。哪知道我们还没到地儿呢,就说梅林那边出事了,之后就有下人四处呼救,只说是弟妹摔倒滑胎了,还叫嚷着要去请大夫,我们这才察觉到不对。”
  程三爷这回听明白了。
  程媛媛训猫,再加上那只猫是一连数日在指定的地方被训练,这目标真地只是训猫?
  程三爷膝下如今只得一子一女,因为女儿年幼,故而最是宠她。
  没想到如今竟然起了要害生母的心思!
  她疯了吗?
  接下来的一些话,就不太适合孩子们听了。
  等到孩子以及下人们都被打发出去了,这屋子里也总算是清静下来了。
  程三爷冷了脸:“媛媛,你自己说,还是等你身边的人都交待了你才肯说实话?”
  程媛媛小脸儿一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自小得宠,自以为不管做错了什么事,总会有人护着。
  哪成想,今日便出了状况。
  此等大事,这是要谋害程家子嗣,不说别人,就是老夫人也不可能就此轻轻揭过。
  程媛媛做恶时胆子倒大,如今被抓个正着,反倒是不禁吓了,三两句,便将身后的嬷嬷给供出来了。
  程媛媛说一切都是她的奶嬷嬷教的,还说那只猫向来喜欢跟自己亲近,倒也是一个合理的借口,就算是事情被人发现了,也只说是那猫伤人,又非人主使,大不了把猫杀了就是。
  她虽把一切都推到了奶嬷嬷身上,但是这种态度和处事手段,还是令人生寒。
  大家都不是傻子。
  就算是奶嬷嬷教导的,那她就没有想过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竟丝毫不在意自己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吗?
  程三夫人甚至觉得,这个女儿就是不想让她再生一个孩子出来,这是怕失宠呢?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程三夫人便不由得通体生寒。
  有这样一个女儿,委实是太可怕了。
  程三爷更是气愤,他子嗣本就不丰,家中三房,就只他自己才得了一儿一女,不及大哥二哥子嗣繁茂。
  原本妻子这回有孕,他是觉得老天待他不薄,又能给他添个嫡子了,哪成想,亲生女儿竟然存了这样的恶毒心思!
  就算是有奶嬷嬷怂恿的又如何?
  说到底,还是这孩子的性子被养坏了。
  程媛媛被罚一年的月钱,同时,被罚禁足三个月,而且每天都要抄写《孝经》。
  为了能将她的性子掰过来,程三爷还特意将她身边的人都换了。
  发卖的发卖,送到庄子上的送到庄子上,总之,程媛媛身边没了以前的可用之人,再想使坏,可不那么容易了。
  谢容昭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这件事情的处置结果的。
  程媛媛毕竟是亲生的,如今程家能对她做出这样的处罚,已经不易了。
  禁足三个月,那等她能出来走动的时候,程三婶应该就已经有五六个月了,怀相也稳了,这个孩子应该就保住了吧?
  谢容昭觉得自己总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保住一条小生命,应该是会有福报的吧?
  程景舟将她抱在膝上坐着:“媛媛的事情就此打住。你可莫要再对旁人提及此事,便是你阿娘那里,你也得保密。”
  “知道了,景舟哥哥。”
  “媛媛性子不好,这件事情看似压下去了,可她心里头定然是生了恨。她就算是不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可她定然会想要发泄怒火,她动不了大哥和我,必然会朝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