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义知道她说的是外城旁支的那几个后生。
  不过,谢怀义多少是有些犹豫的。
  旁支虽然是远了一些,但是那一支的商道发展的不错,银钱颇丰,就是放眼京城勋贵的话,有些上不得台面。
  京城内城的宅子,可不是什么人想买就能买的。
  这里头除了一些世家大族的祖宅之外,再有就是朝廷工部兴建的宅院或者是园子,比如说正四品往上的一些官员,大部分住的都是朝廷分下来的宅子,极少数则是皇上赏赐的宅子。
  这皇上赏的宅子,一般只要没有特殊说明,那是可以在子孙后代手里头流传下去的。
  而工部分下来的宅子,若是官员有一日被贬,或者是告老还乡,那这宅子就得收归朝廷,再给下一任官员使用,如此,倒是让一些寒门起家的官吏们节省了不少的银钱。
  当然,还有一部分宅院,的确是可以买卖得到的,但是大多数有内城宅院的主子,都是不会乐意买卖的。
  说句直白些的话,能住在内城的,都是有脸面的人家,若是听说哪家要卖内城的宅子,无论大小,在旁人看来,这就是家道中落的意思了。
  所以,一般而言,内城的宅院买卖有些困难。
  谢夫人刚刚提到的旁支,其实就是与谢怀义这边还未出五服,却也即将出五服的一支,如今的当家人叫谢明,论辈份,倒是与谢怀义同辈,只是谢明的年纪却比谢怀义大了许多。
  “你见过谢明家的那几个小郎?”
  “见是见过,只是没怎么说过话,莫说是学识了,便是连是否规矩也看不出来的。”
  谢怀义点点头,看来若是得空了,还是让谢明这位族兄带着几个孩子上门一趟才妥当。
  “过几日化了雪,你再安排一场族里头的宴会吧,届时,记得给谢明家里头下个贴子,让他带上年轻一辈的郎君娘子们过来。”
  “是,夫人。”
  谢夫人的眼神闪了闪,还要带上一些小娘子?
  难不成,夫君还想着将旁支的女娘送入宫中?
  若是如此,也不知是否会分了自家女儿的宠。
  谢夫人有了这层疑虑,自然就对谢明那一支的小娘子们多上几分心。
  谢夫人亦是大家世族出身,如今又掌管谢家内宅,这身上的威势自不必说,那耳目亦是众多。
  不超过三天,便将谢明那支里头适龄的小娘子们都给弄清楚了,不仅是年纪、相貌、礼仪、才艺,便是她们的生辰八字以及在家中与谁不和等等,谢夫人都拿到了手,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谢明这边接到贴子,自然是格外欢喜。
  他们家在外城这边也算是相当有脸面的人家,毕竟是五进的大宅子住着,而且他们家如今也算是出了几个有本事的读书人,怎能不欢喜?
  谢明的长子在京城,身上只有一个举人功名,所以如今算是在自家族学里教书,二儿子被派了外任,如今是个五品的官吏,三儿子在工部谋了个差事,属于流外的那种,勉强说起来也算是进了官场,毕竟打交道的都是官老爷们。
  如今家中就是有他和四儿子打理庶务,而孙辈里头,除了正经考了举人的亲孙子之外,还有一个过继到三儿子名下的孙子,当年使了些银钱,总算是谋得了一个监生的名额,只等着来年参加春闱看成果了。
  谢三爷和夫人感悟甚笃,可惜他们的嫡子在三岁时早夭,后来又连生了两个女儿。
  谢三爷不愿意纳妾,便干脆起了过继的心思。
  谢明这一支与高阳县谢氏那一支也算是血缘近一些,严格来说,谢明的祖爷爷与高阳县谢阿爷的祖爷爷还是堂兄弟。
  听着好像是有点儿绕,但是对于注重宗族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亲戚,虽然远了些。
  当年谢明去高阳县办事,干脆就领了一个小子回来,过继到名下,也算是他一房后继有人了。
  谢三爷过继的儿子叫谢辰,与谢二爷家的长子谢林同年,只是月份上稍有差别。
  也是赶巧了,谢林是通过自己努力,从童生试一步步考中了举人;而谢辰则是靠着养父托关系砸钱的,弄了一个监生的名额。
  虽说这监生的名额有些水,实力上不及那些真正考中的生员,但是至少都有平等参加会试的机会。
  谢辰得知主家那边要办宴会,自然也联想到了来年的春闱。
  “三哥,主家那边的宴会,不知可有什么想法?”
  谢林在家中行三,所以谢辰唤他一声三哥。
  谢林看了一眼这个堂弟,微微摇头:“不过就是年前的寻常宴会,也没有什么好斟酌的。只是听闻主家那边的阿爷阿奶都极注重规矩礼仪,到时候莫要失礼就好。”
  谢辰连忙恭敬作揖,他虽是三房的长子,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毕竟是过继到养父名下的,这身份上远不及谢林等人贵重。
  “多谢三哥提点。”
  “谢什么,话说你也不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了,何故有此一问?”
  谢辰斟酌一二:“三哥,主家回乡守孝三年,今年才孝满,听闻主家那边的两位堂兄明年都要参加春闱,我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就恐自己学识不足,在两位堂兄面前露了怯。”
  谢林轻笑:“倒也不必如此自谦。你的学问还是可以的,咱们谢家也是名门望族,哪怕是如今枝节旁多,那也是有底蕴的。若是那日能得主家阿爷一两句指点,怕是你我此生都受用不尽。”
  谢怀义当年是正经的科考取仕,而且听闻还曾得先皇盛赞,所以谢林这话没毛病。
  谢辰含蓄道:“三哥说的是,只是外面有传闻,说是当今圣上不喜谢家,若不然,也不至于到今日都不见重用主家阿爷,我这心里头也是有些不踏实。”
  谢林的脸色正了正,轻瞄他一眼,随后道:“朝堂上的事,不是你我可以妄议的。再则,圣上用人自有他的考量,你我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
  “是,三哥教训得是,弟弟谨记。”
  谢林不愿意再与他多说,谢辰也意识到自己再留下去会有些尴尬,遂起身告辞。
  小厮重新给换了热茶过来,不满道:“这位四公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什么话都敢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