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江城洪山区某处近郊某栋红砖绿瓦的古建筑庭院中,一群黑压压的人面色严肃地站在原地。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位黑发男子。
  树影斜射,斑驳的光影正好落在他的眉骨之间,遮住眼底晦暗的神色。
  “真的不放我走?”
  男人的声音清冷温润,如同清澈的溪水,洗净一切尘埃,缓缓地流淌。
  “少主,家主好不容易把你从法国那边找回来,您还是老实安分些吧。”
  福伯语重心长说着劝告的话。
  玉成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了。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父子两间的隔阂到底有多重?
  夫人难产去世,独留下刚出生的温玉成。
  家主对夫人的离去悲伤不已,甚至怨恨亲生儿子的出生,对少爷不闻不问。
  小时候的少爷还会甜甜地叫声父亲,可老爷理都不理,全然把人视作无物。
  这人心又不是铁做的。
  被伤的多了,哪里还会乐意折磨自己?
  渐渐地,少爷也不再理会父亲,原本温润的性子也开始变得冷冰冰,半点笑意都看不出来。
  直到三年前的某个夜晚,少爷好像变了副模样。
  ——福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你说,她会喜欢我吗?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福伯还是清晰地记得温玉成眼神的期待和迷茫。
  少年慕艾。
  福伯也没问那个女孩子是谁,只是笑着道:“少爷这般优秀,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福伯,她和其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我的画笔一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本来以为还会被骂一顿,结果她居然让我在她的裙子上作画。”
  听到这里,福伯更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充满了好感。
  温和有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少爷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福伯给不了温玉成太多的建议,可是也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被亲生父亲冷淡的。
  在他告知自己即将带着喜欢的女人逃离的时候,向来对家主衷心的福伯,说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言。
  想到这里,福伯的眼神中带着愧疚。
  他瞒了家主三年,最后玉成这孩子还是被找到了。
  也不知道那位小姐得知少爷的“死讯”后会有多么难过。
  “福伯,我要回法国,婉婉她还在等我,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少爷,既然回来了,您在法国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妥当了,还望您不要违背家主的期待。”
  福伯也想让为情所困的男人心想事成,可是家主那双已经洞察所有的眼神暗示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背叛。
  虽然没有处罚,但是福伯内心深知,这次要是没把少爷看住,就算他在温家做了四十年的管家,也会按照帮规处置。
  “你还想去哪里?”
  厚重的声音从温玉成的身后传来,他下意识转身,看着多年未见的男人,眼神怨恨。
  “去哪里?自然是去我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我告诉你,你只能待在江城!”
  温父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见到血脉的喜悦,“胡闹了三年还不够吗?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出现的女人,你难道还想娶回家吗?”
  温父也知道自己家这傻儿子不知道人家女孩子的身份。
  本来想借着家世之差将二人分来,却没想到温玉成接下来的话让他心梗。
  “你说话注意点!那是我的妻子,我心爱之人,我可不是你这种懦夫!”
  “少爷!”
  福伯听到温玉成触及到老爷逆鳞的话,不由得扬声提醒。
  夫人的死在整个温宅都是忌讳。
  今儿个怎么被少爷提及了呢?
  “妻子?你见过她的父母吗?你们有一纸婚约吗?不过是一场无媒苟合的胡闹!”
  温父看着脸上依旧不服气的男人,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我叫你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如今我年岁渐高,往日让你自由惯了,如今是时候要担当起帮中要事。”
  “要事?”
  温玉成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昏了头,往日不让他碰半点黑道上的事情,如今倒是火急火燎地把他找回来,真是可笑!
  “能有什么要事?难道没了我,青山帮就要解散吗?”
  温父盯着儿子那双如同看仇人的眼神,头一次注意到,这孩子,居然长得如此像宋婷。
  爱恨分明。
  明明他和宋婷青梅竹马,女人本应该嫁给他的。
  可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抢走了宋婷的注意力,还想毁约另嫁!
  想到这里,温父原本胜券在握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青梅竹马才是天生的一对!
  而且,他失了心爱的妻子,凭什么自己的儿子可以娇妻在怀?
  “你想要去找你的妻子?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清楚她究竟瞒了你多少东西吗?”
  温父抬头看着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眼神怜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玉成默默握紧了拳头,“如果是想离间我和婉婉之间的感情,那你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离间?”
  温父不由得摇了摇头,失笑道:“你可知你的妻子,是京市苏家唯一的千金,早就与穆家少爷定下婚约。”
  温玉成对前面半句话并不感到惊讶。
  毕竟,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见过婉婉的朋友。
  能够和非富即贵的二代们做朋友,苏婉的家世自然不会很差。
  可是,婚约?
  温玉成的眼神疑惑,他倒是从未听婉婉说起过这件事情。
  “只是婚约罢了,合同签了还能解约,一个订婚也值得您老人家大张旗鼓地告诉我吗?”
  温玉成不愿在这人面前示弱,说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你!”
  温父彻底没了招,看着已经对那女人入魔的儿子,不由得继续解释道:“那你可知道二人相识二十多年,你觉得当时你们几个月的感情,真的抵得过二十年感情吗?”
  “不过是二十年,我会和婉婉度过未来的六十年,这还不够吗?”
  温玉成对眼前的男人早就没了信任,自然不会被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蒙骗过去。
  就算他的话都是真的,温玉成也不会傻傻地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那是他和苏婉两个人的事情,管他什么事儿?
  往些年温父虽然对儿子没有太多的关注,但也知道孩子的性格随了他那素未谋面的母亲。
  “那你可知道,你那心心念念的人,早就回到了京市,还和那前未婚夫多加来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