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成看着费舜时隔多年依旧是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唇边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还记得苏婉将人介绍给自己的时候,少年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那时候费舜也才二十岁不到的样子,面目还未脱离少年人的稚嫩,但脸部线条轮廓就像是造物主用工笔细细描摹。
  头一次见婉婉所谓的邻家弟弟,他还有些担忧女人的家里人是否会喜欢自己。
  而少年冷着一张脸,像一只被触及领地的野狗,冷冷地看着他。
  他那为数不多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他曾在镜子中见过自己想着婉婉的眼神,可曾见过自己从那些窥伺女人的手机中看过自己嫉妒的眼神。
  而无论哪种眼神,眼前的少年和自己有着惊人的相似。
  “你好,我是婉婉的男朋友,你应该是费舜吧,婉婉常说她有个听话的好弟弟。”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故意将“听话”二字说得格外的重。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格外别扭,而他只要将乖巧听话按在他的身上,便会开始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少年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费舜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对着身旁的女人发脾气。
  “婉婉姐,你怎么把我们之间的事儿告诉其他人呢?”
  少年愤怒地看着此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女人。
  内心不是委屈还是嫉妒让他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学着吃不到的孩子开始胡乱耍赖。
  可见到温玉成那副胜利者的似笑非笑,少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夺门而出。
  女人只是皱了皱眉,带着歉意地看着自己。
  “对不起啊,玉成,我也不知道阿舜今天怎么了。”
  “嗯,没关系,可能他有急事儿吧。”
  温玉成见女人没有去追,心中已经明了一切。
  一个不被婉婉放在心上的野狗,就算是发狂乱咬也不会有多么的吓人。
  想起多年以前的相见,温玉成摸了摸唇角的伤口,随后转身看着身后的福伯。
  “福伯,这人我认识,你先下去休息吧;对了,准备一份冰糖雪梨,婉婉最爱喝了。”
  “好的,好的。”
  福伯连连应了两声,随后便转身去叫人准备这些东西。
  温玉成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影,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费舜看着那张半掩着的檀香木门,作势推开的手却停留在冰冷的木头上。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男人嘴角暧昧的伤痕,还有那脖颈处明显的咬痕。
  费舜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
  他也曾和苏婉红烛浪滚过。
  那种暧昧的痕迹,只有在那种时候才会留下。
  在打温玉成的时候,他是爽快的。
  几年前的第一面,他就想把这个将苏婉抢走的男人狠狠地揍一顿。
  可是他没有立场。
  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旁观者。
  连穆和风这个明面上的未婚夫都没有对着胆大包天的落魄画家有所惩戒,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他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最后落荒而逃。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做爱情里的逃兵了。
  费舜深吸一口气,最后推开了那扇命运之门。
  “婉婉姐,我......”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春色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女人应该是刚醒来。
  她抱着薄被靠在床头,睡眼惺忪。
  可更让费舜注意的是女人赤裸的双臂和那少许丰盈露出的地方。
  她,
  这是没有穿衣服吗?
  费舜仅存的庆幸全都消失了。
  他们这是死灰复燃了吗?
  “阿舜,你怎么不敲门?”
  苏婉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男人,眉毛微蹙,脸上也流露出几分不高兴。
  “婉婉姐,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费舜的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带着对自己一晚上不眠不休的嘲讽,“我还以为你会有危险,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婉看着带着指责语气的少年,抿了抿唇。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心情,当看到少年惨白的唇,不由得问道:“你一晚上没睡吗?”
  “嗯,不过你应该睡得很好吧?”
  费舜想要克制住体内的酸气,可一想到方才温玉成一副东道主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对不起,我刚刚说错话了,婉婉姐,你既然没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
  费舜本以为自己会是那打败恶龙,最后拯救公主的龙骑士。
  最后才发现,他只是那无数个铩羽而归的失败者。
  他的眼睛红了一圈,氤氲着水汽。
  可费舜只是低着头,用额前的碎发挡住自己的脆弱。
  就算是输了,他也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愤怒。
  可他转身离去的动作很是缓慢,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
  “所以,阿舜是觉得我和温玉成复合了吗?”
  听到这话,费舜猛地回头,“是啊,要不是那场不明所以的火灾,你又怎么会回来呢?”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男人的声音稍微收敛了几分,“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费舜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哗啦啦地从眼窝中涌出来,像极了那暴躁的夏雨。
  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这么当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哭了出来。
  费舜立马转身。
  “阿舜,你是哭了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吃惊,还有些调侃的语气。
  费舜哪里听不出来里面的惊奇,他闷声道:“我才没有哭,我就是一晚上没睡觉,眼睛酸了!”
  “嗯嗯,阿舜才没有哭,所以阿舜到这里来只是想问问我和温玉成究竟在一起了吗?可是,答案好像还没有告诉你诶。”
  费舜擦眼泪的手一顿,还是没有转身。
  “婉婉姐......”
  男人的喉咙上下滚动,像是在克制着情绪,眼角早就染上了委屈的红。
  京圈太子爷的骄傲告诉他现在应该离开离开,不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要不然女人会讨厌他一辈子。
  可是他也是人啊,也是会疼的。
  哪怕对苏婉的爱总是让他遍体鳞伤。
  他真是贱啊,居然还想听女人亲自承认。
  费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道:“你不要再捉弄我了,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反正你永远都不会选择我。”
  “那如果相比较温玉成,我更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