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嵩在电脑上写道:“没错,我们就是因为来这里面试,所以才被害死的,我们被杀死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们比老员工更优秀,比老员工更能吃苦,有了我们的加入,老员工就不能胁迫老板给他们涨工资,所以,他们痛恨给他们带来威胁的新人,进而痛恨所有能吃苦的优秀面试者。
  越优秀,越能吃苦,他们就越痛恨,因为他们在这样的新人面前没有竞争优势,新人会取代他们,会抢走他们的饭碗,所以,他们残忍的杀害了我们,甚至,通过某些特殊的手段,让这整栋楼的公司都没有办法招聘到新人。
  公司没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整栋楼的企业都开始恐慌,大量对口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也因此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就业形势本就艰难,那么多人寒窗苦读,毕业后却不能进入自己欣怡的公司,这些都是他们造成的,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太险恶了。”
  我问许嵩:“杀死你们的老员工,现在在场吗?”
  电脑上显示:“在。”
  贺金榜也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指向人群中的几个中年男人,那几个男人可能年龄也并不是特别大,但是因为头发稀疏,所以早早的有了中年人的模样。
  我看着那几个中年人道:“几位,你们对于他们提到的这些,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几个中年男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个秃顶的大叔慢慢飘出人群,在角落里找了一台电脑坐下,很快,许嵩的电脑上弹出了一个聊天窗口,弹过来的消息显示:
  “年轻人,你也是大厦的主人找来对付我们的,是吧?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有错,认为我们在无辜杀人,我们故意引诱毕业生来面试,然后残忍的杀害他们,我们用卑鄙的手段,造成整个大厦的招聘通道堵塞,我们是坏人,我们罪无可恕,我们应该在你的符箓下面魂飞魄散,对吧?”
  我说:“你们如果有什么冤屈,也可以说出来,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有人会生下来就是坏人,不论是人是诡,作恶都是有原因的。”
  聊天窗口又弹过来一条消息:“我叫仁正辉,因为来公司比较早,所以同事们都叫我辉哥,我死了已经有一年半了,临时前,我还在网上发过一个帖子,讲述了我当时的工作状态和精神状态,那个帖子被删除了很多次,但是,我还是经常把截图发到网上,你既然来十三层,那么,你应该已经看过我的帖子,或者听说过上面的内容了吧?”
  我说:“我看到了帖子的截图。”
  辉哥的消息很快回复了过来:“我贴子里说的都是真的,我那一段时间的精神特别恍惚,甚至连现实和做梦都分不清楚,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是压力太大,再这样下去,我整个人可能随时会垮掉。医生还建议我跟单位申请休假,带着全家出去旅游,心情放松了,精神愉快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我当然也想休假,当然也想带着全家出去玩耍,但是,我有这个时间吗?我连最起码的周六日都不能保证,哪里来的长假?如果想要长假,估计只能是辞职了,但是,上有老下有小,我是能够辞职的人吗?
  我只能继续坚持,咬牙坚持,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而医生的那些话,也像是钉子一样,扎在我的心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倒下,我害怕我父母没有儿子养老,我害怕我孩子没有父亲,我害怕我妻子要一个人撑起那个家,我没有倒下去的权利。
  终于,在一次通宵加班之后,我走进了领导的办公室,跟他说了我想要申请休假,不出我所料,领导说,现在不是休长假的时候,现在所有人都在拼命加班,我却要休假,他跟其他人没有办法交代。
  如果批了我的假,那其他人也都来要求休假怎么办?大家都休假了,工作谁来做?行业竞争这么激烈,公司稍微放松一步,就会被其他的企业跑到前面,这个责任谁负担的起?
  而且,我是老员工了,跟公司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在这个关键时刻,千万得顶住,必须得顶住,不能掉链子。
  然后,就是各种聊感情,聊梦想,聊未来,这些我全都听腻了,而且,我真得太累了,我需要休息,否则我可能真的就倒下起不来了。所以,我坚持我的要求,我必须要休假,要尽快的休假。
  领导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直接告诉我,现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批准我休假的,别说带薪休年假,就算是请假他都不会批准,而且还直接给我拿出来一沓简历,告诉我想要来这个公司上班的人大把,根本不差我一个,这些人虽然是刚毕业的,但是,技术水平并不比我们差,而且,更年轻,更有活力,更有想法,公司能够一直留着我们,完全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有感情了,否则,早就把我们这帮老家伙都辞退,重新找新员工进来了。
  他还指着简历上面的内容给我看,每一份简历上面,都写着可以适应加班,可以接受九九六,可以接受零零七,甚至保证自己入职五年内,不谈对象不结婚,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扑在工作上,让我不想干了就滚蛋,不要占着这个位子。
  我开始其实是不相信的,我觉得我在这个公司是有资历的,我的岗位很重要,他们轻易找不到人替代我,但是两天后,我们组还真的来了个新人,非常非常优秀的年轻人,虽然刚来公司很多东西需要适应,但是潜力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
  那个年轻人太努力,太拼命了,而且工资只有我的三分之一,只要给他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他肯定是可以超过我的,而公司却不一定需要给他和我同样的工资。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是我不想像他一样的拼搏努力,真的是年龄不允许了,身体状况不允许了,我的青春已经过早的在这里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