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康安道:“这不人我给带来了,咱们去医院一查,便知真假!”
  眼睛男冷哼道:“检查什么,去医院的油钱你出?哼,直接去结扎吧!”
  吕康安不搭理明显对他有敌意的眼镜男,转头看向张强眼神坚定不移
  张强明白他的意思,是要他们的人去见证一下检查的真实性,见眼镜男还在喋喋不休,张强冷下脸来大手一挥。
  “走去医院。”
  这支行动小队,张强是队长,别看眼镜男平时扬武耀威、咋咋呼呼,只要张强真下了决定,眼睛男再瞪眼也得执行。
  孙大满吓得骨头都软了,身子直往下滑。
  吕康安抱紧她,安慰道:“就是去检查一下是不是你真的不能生了,别怕,我陪着你呢。”
  几人上车,面包车扬起一阵黄烟离开走了。
  小四、小五哇哇大哭着追赶面包车,被大妮二妮几步追上揽在怀里安慰。
  大妮红着眼睛哄了妹妹几句,对二妮道:“你看着小四和小五回家。我带三妮去找咱爷爷。”
  二妮细心的给小五擦拭眼泪,头也不抬,道:“哼,咱爷爷老面瓜一个,你找他干什么,让他陪着你一起哭?”
  大妮哽咽道:“那你说咋办啊?真安咱爹说的办?丽丽他爹也是这样被拉走的,钱没少交,人还被打了”
  二妮也觉得她爹的办法不靠谱,看着一起掉眼泪的姐三,咬牙道。
  “走,回家想办法,我还就不信了,三个臭皮匠想不出一个锦囊妙计?”
  四姐妹转身往家走,走了几步猛然间发现不对,咋少了一个人,三妮呢?
  二妮猜测三妮肯定去追面包车了,面包车带起的烟尘太大遮挡她们视线。她们才没注意到三妮。
  于是姐四个又急着沿着黄土路去找三妮。
  几个看热闹的村里人还没走,对着她们姐妹的背影指指点点。
  他们可全听明白了,原来孙大满不能生了啊,这下蛮横的张江要绝户了!
  这个消息对于半年来一直平淡如水的王张村来说是个爆炸性新闻。
  即将麦收了,村里出外打工的人都陆续回来,村长家的电视晚上才让看,白天养精蓄锐无所事事的村民东家串西家,或者聚到树荫下聊聊麦子成熟期,聊聊八卦。
  所以张江要绝户的事,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王张村。
  街边大槐树下跟人扯闲篇儿的王婆子自然也听到了,她勃然大怒,指着碎嘴的婆子破口大骂。
  “滚你娘的蛋吧,你儿子才绝户了呢,满嘴喷粪的烂货,你再说一次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那婆子小声不服气的嘀咕一句,全村人都在说。
  这句话让王婆子怒火更旺,直接下手开撕,一起乘凉的几个婆子赶紧把她们拉开,婆子长的矮小那是身材高大王婆子的对手,片刻的功夫,就落了一脸的红爪印,头发也被薅去一撮。
  王婆子压着人家打了一顿,仍觉得不解气,又指桑骂槐的大骂了一通,啐了几口,才大摇大摆的走了。
  大槐树下留下几个脸色极为难看的婆子。
  王婆子绕过街口便变了脸色。
  黑着脸急匆匆的来到大儿子家一探究竟,见房门虚掩,她推门进来,左右配间寻找一番,不见半个人影,大声喊叫几声也没人回应。
  她立时心慌意乱,这肯定是出事了啊!要不然那五个赔钱货咋会没一个看家?
  王婆子跑回老宅,把大儿子的事告诉正磨镰刀的张老头。
  张老头听了更是慌的一匹,转了几圈后,踉踉跄跄去找二儿子张河拿主意。
  王婆子把自行车推出屋,发现张老头不见了,顿时恼怒的不行,谁驼她去镇上啊。
  她把自行车扎好,正准备靠脚走着去镇上,老三媳妇慌慌张张的抱着孩子回家了。
  王婆子呵斥道:“跟狗抢食呢,小心我的乖孙,没心没肺的货。”
  王婆子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她现在跟着三儿子张湖一起生活。
  老三媳妇被婆婆骂习惯了,跟没听见一样,她着急道:“娘,他们都说大哥昨晚偷跑回来,被人举报了,今天一早大哥大嫂都被带走了。”
  王婆子听的火冒三丈,原来老大是被人举报的!她是个不能忍气吞声的人,又跑回吕康安家的大门口,对着西面南面邻居们开始高声骂街。
  “穿肠肚烂的玩意,害我家老大媳妇,一家子不得好死,丫鬟生的小贱种,嘴巴咋这么贱呢,见不得我家老大好,给你们做邻居真是瞎了眼,…………。”
  王婆子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很快她身边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她骂的越发起劲。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张江是大晚上偷偷跑回来的,能听到动静只有他的几个邻居,说不定真是他们几家中的某人举报的张江。
  几家邻居都快冤死了,又不能出去和王婆子理论对骂,那不坐实举报者的身份了嘛,几家都不约而同关闭大门佯装没听见。
  王婆子见几家没一个人出来搭腔,以为他们是心虚了,恨的咬牙切齿,骂的更难听了。
  这时,五个孩子簇拥着孙大满回来了。
  王婆子得到看热闹的人提醒,见孙大满还能自己走路,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迎上去,惊喜道。
  “你没做结扎?你还能生?”
  孙大满不敢面对着王婆子灼人的目光,低头颤抖道:“不……不能…生了!”
  王婆子身子晃了晃,随即歇斯底里地哭嚎着对孙大满大大出手,孙大满不敢还手,哭叫躲避,五个孩子上前拉拽王婆子不让她打人,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看热闹的瞧得高兴,有不嫌事大的还说,这种不会下蛋的母鸡,撵走算了,再娶一个继续生。
  王婆子闻言立马撒开孙大满的头发,叉腰对看热闹的人谩骂,骂他们多管闲事,人群里有那泼辣的娘们,听她骂的难听,立即和她对骂上了。
  场面更加乱了。
  面包车在路口把孙大满放下后,直接开到了计生办和派出所公用的大院。
  大院里有三排平房,派出所用第一排,计生办用第二排,后面应该是家属区。
  张强趁人不注意,偷偷告诉吕康安,不是别人举报,而是昨天单位的领导在车站看到他了。
  吕康安心道原来如此,他想了一路是谁举报的他,没想到竟是他自己撞枪口上了。
  被关进一间空旷的拘留室,也没人来审问,他无聊的拍蚊子喂蜘蛛玩。
  下午,老三骑车驮着王婆子送来了凉席、被子。
  拘留室里,王婆子一见到吕康安就大声嚎哭,“娘的儿啊,苦命的儿啊。”
  她哭的太悲伤,吕康安心里一酸,也红了眼眶。
  安慰了许久,王婆子才止住了眼泪,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述说他没儿子,老了没人管的悲惨境遇,死后没人烧纸的凄凉场景。
  吕康安听的头皮发麻,赶紧道:“我不是还有四个侄子嘛!咋会…没人烧纸呢!”
  王婆子冷哼道:“侄子定个屁用,去年过年的时候,你们给你们三叔三婶烧纸了嘛?”
  这我哪知道?吕康安看向老三,示意他说话。
  老三苦着脸道:“大哥,你的判决下来了,拘留十天,罚款6000块。”
  往年麦收的时候,都是爹和大哥、二哥当主力,现在大哥被拘留了,那爹肯定让他顶上去,他哪干过苦力活啊,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