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指手画脚的和王进学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堂兄弟、侄子也嚷嚷着帮腔。围观的村里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不时见缝插针说上两句。
  双方吵着吵着,开始唾沫横飞的问候起对方的女性长辈,气氛瞬间就变味了,又剑拔弩张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听老子说。”
  王富扯着嗓子大喊,声音石破天惊,盖过了众人的嘈杂声。
  见村长发怒了,众人慢慢的安静下来。
  王富贵指孙婆子和王进学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去我家,我给你们评理。”
  俩人点头,他又大声呵斥拿着家伙事儿的年轻人。
  “滚滚滚,拿着铁叉是想吃牢饭了?都给老子滚回家去,叫你们的大人一会儿去我家旁听,帮我拿拿主意。”
  孙婆子的几个侄子很听话,闻言便垂下了手里的家伙事。
  孙婆子属于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几个侄子和她家关系并不好,来这里也不情不愿,只是碍于家族脸面,不得不出面。
  王进学的几个堂兄弟在王富贵的逼视下,不得已也放下了家伙事儿,对视一眼依旧愤愤不平。
  来前,他们的爹和大爷都嘱咐了,说一定要在孙婆子家大闹一场,替三叔,也就是王老孬出口恶气。
  其实王老孬的几个亲兄弟和堂兄弟,连着几个侄子,都不认为看看婆娘的屁股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孙婆子不依不饶的,最后王老孬上吊死了,这事可就大了。
  要是不吭不声让这事过去,王老孬岂不是白上吊了,村里人也会戳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是一群没卵子的怂货,家里人都让人逼死了也不敢吭声。
  王富贵见这边气氛稍缓,转头开始撵看热闹的人离开。
  “都别围着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喊你们挖个沟,没一个人去,看热闹你们倒积极的很。”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嘻嘻哈哈的应和,从外围的开始慢慢往外走。
  吕康安冲周二凤点点头,也跟在人群后面慢慢移动,准备去地里找孙大满,她一定等急了。
  刚向外挪到了一米,把对峙的的人空出来,一直阴沉着脸冷眼旁观的的张力,突然大声道。
  “姓张的别全走了,留几个跟孙嫂子去村长家,免得有人偏袒自家人,让咱们姓张的受委屈。”
  这话含义大了,众人闻言都不走了,回头相顾无言,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力和王富贵。
  王富贵冷了脸,看张力的眼光都带着刀子,“张会计这是说我呢?”
  张力对他冷哼一声,背起手,转头昂首挺胸的对众人大声道:“刚才王进学和孙嫂子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私下解决,难道想趁没人的时候,威逼孙嫂子家认栽,赔钱给王进学?大家可别忘了,在王老孬身上,孙嫂子可是吃着亏呢,为什么要让孙嫂子赔钱,因为她家男人不姓王吗?”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在场姓张的人都狐疑打量着王富贵,想看看他咋说。
  王富贵没管众人,依旧死死地盯着张力,冷冷的道:“闹事要分时候,要是打起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你可要想好了!”
  张力摊摊手,脸上满是无辜,“我作为村干部,还不能说句实话了?再说我也姓张,要是眼睁睁看着张家人吃亏不管不问,我还是人嘛!”
  “你咋想的你自己清楚!”王富贵低吼,这张力真是疯了,为了争村长,竟然想挑起两姓之间的矛盾。
  他看着重新聚齐起来的人群,有些着急,因为这次站到前排的都是男人,妇女们也听出了不对,都下意识给后面的男人让开路,让他们顺利的往前面走。
  王张两姓的人平常就摩擦的厉害,全靠两姓的村干部安抚,才没有闹出大乱子。
  现在张力带头闹事,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引发两姓之间的大斗殴。
  王富贵额头直冒冷汗,张嘴想要再次驱散人群,孙婆子却拉住他的胳膊,紧张的问道。
  “村长,你不会真的要我家赔钱吧?”
  王富贵脑子里正飞速的想着对策,哪有时间理会她,随口道:“你把王老孬都逼死了,你说赔不赔。”
  孙婆子一怔,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干嚎:“活不了人了,姓王的欺负人,不给我们活路了,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姓王的没一个好人啊!…………。”
  她越骂声音越大,越来越难听,夹杂生殖器官的话,也脱口而出,听的姓王的男人,全部对她怒目而视。
  王富贵呵斥几声,都没能阻止了她,周二凤和孙婆子的儿子上前想拉她起来,被她一把甩开。
  人群后面王姓的婆娘,也有泼辣的,听她骂的实在难听,忍不了,开口和她隔空对骂。
  这一骂当然骂的是姓张的,张姓婆娘们哪能愿意,顿时出口反击。
  这一反击,立即引发了婆娘们的集体骂战,各种屎尿屁、和对方的祖宗的生殖器官开始喷涌而出。
  王富贵都要急疯了,推开身边的人,就往外挤,边走边大声嚷嚷让老娘们们闭嘴。
  他一离开,王进学就和孙婆子的侄子们没了隔离带,瞬间就对上了,都死死地盯着对方,既然老娘们都骂上了,他们老爷们也不能闲着不是。
  前排躁动起来,男们都警惕看着身边不同姓的人,有的已经在寻摸趁手的工具了。
  罪魁祸首孙婆子,夹在男人群里,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丝毫响声,生怕被群殴,手脚并用,往屋里爬。
  张力嘴里劝诫着大家要冷静,身子却在一步步往后腿,他眼里满是疯狂,打吧打吧,闹大了才能引起重视,分村才有希望。
  吕康安离得近,看的清楚,对忐忑不安的周二凤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去屋里躲躲。
  周二凤想走过来来拉他一起。
  吕康安摇头,她着急的想要说什么。
  吕康安瞪眼,周二凤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咬咬牙转头挤开面前的男人,进屋去了。
  男人们默契的都没先动手,也不说话,都紧紧的盯着对方,吕康安觉得有趣,四下打量。
  突然后背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吕康安霍然回头,一个男人正拿着棍子指着他,笑得很嚣张。
  “张江,你不是很牛笔嘛,再得瑟啊,小时候打掉我门牙的事,该算算了吧。”
  呵!
  吕康安冷笑,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拿个棍子就以为了不起了?老子想打你,你就是拿金箍棒都没用。
  那男人还想再放狠话,吕康安可不惯着他,抬手一巴掌,“啪”一声,呼他脸上了。
  “咣当”男人应声倒地,他晃头晃脑的咳了两声,吐出两颗牙,挣扎两下都没能站起来。
  “啐!”
  吕康安啐了男人一口,小样,让你装象。
  他动作太快,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被打的倒地不起了,等回过神都愣愣的看着他。
  不知谁喊了一句:“姓张的先动手了!大家干他娘的!”
  这一句话好像冲锋号一样,瞬间惊醒了早已跃跃欲试的男人们,大家都不在犹豫,顿时对早就瞧好的敌人大打出手。
  场面刹时乱成一团。
  王富贵瞧着挨打在一起的男人们,眼里满是绝望,对还在对骂的老娘们大吼道。
  “还不躲出去,等他们打急眼了连你们都揍!”
  女人们这次听话了,利落的往外走,有爷们在里面的,担心之下,对墙头的小子大喊:“还不去叫人,晚一会儿,我们要吃亏了。”
  农村的半大小子,都是从小打到大,明白打群架人多占优势,马上有好几个小子跳下墙头,蹬蹬的跑去叫人了。
  王富贵看的睚眦欲裂,恨不能一脚踹飞这倒霉婆娘。
  他刚刚还在庆幸男人们都出门打工挣钱了,今天到场的不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这婆娘当场就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这是要气死他啊!
  吕康安一巴掌一个,片刻便扇倒了好几个人,他周围顿时空了一片,大家都像垛瘟神一样躲着他。
  太凶残了,被他打倒的人,躺了一圈,到现在一个能起身的都没有,谁敢找他的晦气。
  周二凤从窗户里瞧见这英勇一幕,眼里的爱慕之情都要溢出来了,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看着他在群架堆里悠哉悠哉的闲庭信步。
  “大哥,大哥,救我啊,救我!”
  吕康安看旁边别人两个打一个,正看的津津有味,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寻声往过去。
  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是老三?
  吕康安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压着老三的人,把他拽起来,看着他破烂不堪的上衣,笑道:“你可真行!连五十多岁的老头都打不过!”
  老三捂着脸唯唯诺诺,讪笑道:“那老家伙力气大的很,我……我…是尊老爱幼!”
  老三心眼多,知道和同龄人打架容易吃亏。
  混战开始后,他逮着一个年纪大的,追着人家打,那老头刚开始还劝他不要冲动,最后被打急眼了,几下把老三撂倒了,连抽了老三好几记耳光。
  “大哥,你看这……!”
  吕康安看了一眼躲在墙角闷头抽烟的王富贵,哼笑道:“哼,打吧,打到精疲力尽就消停了。”
  刚开始他还很担心,生怕会闹出人命,刚才细看之下发现,这些人都很有分寸,知道打人不打重要部位。都聪明着呢。
  王富贵这个老狐狸想必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如此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