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除夕宫宴,还有三日。
  这日,虞笙笙刚起床,就被慕北拉上了马车,早早来到了一家乐坊。
  乐坊里,到处可见坊里的乐倌儿和舞姬在晨起练功。
  “三日后,五殿下为天家助兴,特意请了此家乐坊入宫表演。”,慕北同虞笙笙低声道,“到时,你便混在舞姬里一起入宫。”
  虞笙笙感激万分,用力点了点头,“多谢将军和五殿下。”
  慕北淡淡地看了虞笙笙一眼,那高兴的小模样,和儿时同他讨到糖果时一样开心。
  “这三日专心学舞,免得入宫献艺时,露出马脚。”
  “是,奴婢定不给将军和五殿下惹麻烦。”
  乐坊入宫献艺的节目是胡旋舞,主跳是一名胡姬,虞笙笙则混在伴舞的舞姬里,与其他人穿一样的舞裙,戴一样的面纱。
  虞笙笙自幼便跟姐姐虞箫箫习舞,因此也能跳得一曲极好的霓裳舞,只是她从不在外人面前跳罢了。
  有点功底的她,同那胡姬学起来胡旋舞来,也是手到擒来,很快就记住了舞步和舞姿的精髓。
  慕北今日闲来无事,便坐在一旁饮茶旁观。
  那胡姬来自西域,五官深邃立体,浓眉大眼下的红唇,透着美艳绝伦的异域风情。
  然而,慕北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紧随虞笙笙而动。
  当年那个只知道踢毽子,找他要糖吃,抱着兔子夸他好看的糯米团子,如今竟已出落成一个腰肢细软、舞姿卓越的美人。
  她举手投足极尽雅致,纱裙旋动,红袖翻转,宛若彩蝶,自是百媚千娇。
  心跳随着虞笙笙的舞步和鼓点而动,慕北看得出神,一时之间竟忘记了眼前的少女是虞日重的女儿。
  是日夜里,在离开乐坊前,慕北从胡姬那里讨来一套崭新的舞裙。
  回到府上,慕北便将舞裙扔给了虞笙笙,强势地命令道:“换上。”
  胡姬的舞裙,上衣极短,且紧紧箍在胸前,下端还坠着一排铃铛,虞笙笙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悦耳又撩人。
  换好衣服,虞笙笙赤着双足,带起一阵清脆的声响,磨磨蹭蹭地从屏风后出来,白嫩细软的腰肢,曼妙的曲线,顿时一览无余。
  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挡着空荡荡的腰腹。
  慕北侧卧在床榻上,一副慵懒恣意的模样欣赏着,“抬头。”
  虞笙笙听话地抬起头来,一双眸眼带着几分羞怯。
  “给本将军笑。”,慕北又命令道。
  少女唇角僵硬上扬,勾出两道深深的酒窝。
  “跳个胡旋舞给本将军瞧瞧。”
  虞笙笙有些迟疑,不好意思将腰腹的手移开。
  “看来是不想入宫见……”
  没敢等慕北把话说完,虞笙笙当即迈出了舞步,赤足跳起胡旋舞来。
  冬夜的卧房里,铃铛作响,清脆悦耳的声音,点缀着夜的宁静。
  自这日起,慕北便又多了一个折磨虞笙笙的法子。
  *
  三日后,皇宫门前。
  虞笙笙混在舞姬之间,带着面纱,单薄的舞裙外面披着厚厚的斗篷。
  今日要入宫为天子和群臣献艺的坊间艺人众多,宫门外队伍排得长长的。
  入宫要经过重重的关卡,须经守门的侍卫验证身份后,才能跨入宫门,过程十分严格繁琐。
  虞笙笙耐心地排在队伍中间,一点点地向前挪着步子,脸上完全没有半丝的慌乱和紧张。
  此时,慕北与魏之遥正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遥望着虞笙笙那边的情况。
  细长骨感的指尖顶着车窗,慕北的视线始终固定在远处的那道身影上,并随之一寸寸向前移动。
  魏之遥坐在一旁,手里盘着一串佛珠,气定神闲道:“你还担心什么,进宫献艺的名单都已安排妥当,入宫不成问题。”
  “嗯。”
  “最难的其实是如何躲过禁卫军的巡逻,让虞笙笙去到冷宫。”
  “这点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慕北,你为何要冒这个险,我提醒过你,她是虞日重的女儿,若是今日出了意外,你这样值得吗?”
  “不是同你说了吗,折磨一个人,就是先给她点甜头,再把那甜头夺走……”
  魏之遥无奈摇头,摆手打断道:“无法苟同。”
  正如魏之遥所言,虞笙笙顺利进了宫门,同舞姬们一起候在侧殿指定的房间里,待宫宴开始后去大殿献艺。
  一切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进展得十分的顺利。
  虞笙笙蒙着面纱,与其他舞姬一样,一起给那中心主舞的胡姬做陪衬。
  就在舞蹈结束,虞笙笙等人欲要退场时,高高在上的魏帝却开口喊住了他们。
  “等等。”
  那已年过半百的九五至尊从龙椅上站起,昂首阔步地从龙椅上走下来,来到众舞姬之间。
  舞姬们同时跪伏在地上,齐声道:“圣上万福。”
  魏帝在那名异域胡姬前驻足,只是打量了几眼后,又迈步走入众舞姬之间。
  宴席上的慕北手中紧握着酒盏,紧张得几乎要将其捏碎。
  他屏气凝神,视线紧紧跟着魏帝的步子,一颗心像是悬在了刀尖上,且越悬越高。
  五皇子魏之遥亦是如此。
  二人都未料到,魏帝会对伴舞的舞姬感兴趣。
  最害怕什么,往往便会发生什么。
  只见那魏帝的步子,一步步朝虞笙笙靠近,最后在她身前站定。
  “抬起头来。”
  虞笙笙额头渗着冷汗,她握紧拳头,因过度用力,使得指尖抠进了掌心的肉里。
  她迟迟不敢抬起头来,大脑飞速地转动着,急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见眼前的舞姬一直伏跪不动,魏帝微微俯下身去,隔着面纱,伸手勾起虞笙笙的下颌,自行抬起了她的脸。
  他仔细瞧着虞笙笙的眉眼,半晌后,声音沉冷威严道:“你这双眼睛,朕看着甚是眼熟,同我的某位妃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虞笙笙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魏帝又问。
  谁都知道,在这里被魏帝多瞧一眼,被问一次名字,代表着什么。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天降的宠幸,可对虞虞笙笙来说,那将是灾难,不仅是她自己,还会牵连到慕北和魏之遥。
  虞笙笙虽然心里慌得很,却不慌不忙地夹着嗓子回道:“回陛下,民女叫……福娘。”
  “福娘?”
  “甚是吉利的名字。”
  “让朕看看你长什么样子。”,魏帝欲要掀开虞笙笙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