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
  虞笙笙脸上并无半点的畏惧,她浅笑嫣然。
  “谢?”
  魏花影秀眉紧拧,被虞笙笙的谢字弄得一头雾水。
  “虞笙笙,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本公主要赐你死罪,你不求饶,还谢我?”
  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双腿上,虞笙笙颈背笔直地坐着,即使沦落为最低等的下人,也从不屈了那一身傲骨。
  她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曾经是尚书千金,因父亲坑害忠良,被慕将军收纳在府上当一名奴婢。每日除了要侍奉人外,还要被将军百般折辱,于我来说,现在的境况生不如死,若是公主能赐死虞笙笙,自是该谢谢公主殿下的。”
  “……”,魏花影听得唇角微微抽动。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她还能拿什么威胁得到虞笙笙。
  只好放弃收买虞笙笙当内应的打算,魏花影转而问道:“那慕将军都是几时就寝?”
  虞笙笙内心自是不希望魏花影得逞,随口一句便将她搪塞了过去。
  “慕将军经常夜读兵书,看得入神就睡得晚,是以并无固定就寝的时辰。”
  “……,虞笙笙,你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魏花影气得牙痒痒,可忍气吞声亦不是她这个公主该有的性子,她冷着脸同决明下令道:“决明,去把本公主的流银鞭拿来。”
  “公主,笙笙姑娘……”
  “怎么?”
  魏花影一个眼刀子朝决明刺去,“你莫不是相中这贱婢了?心甘情愿为了她,忤逆本公主?”
  决明当即撩袍下跪,“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取流银鞭来。”
  半晌不到,马车一沉,决明提着魏花影的那个鞭子,又回到了马车里。
  “公主,流银鞭在此。”
  魏花影翘着腿,手搭在膝盖上,拄着腮,朝虞笙笙努了努下巴,示意决明。
  “还愣着干什么,抽她啊,打一个贱婢难到还要本公主出手?”
  决明紧攥着流银鞭,神色为难。
  而虞笙笙则阖眼坐在马车里,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神情泰然自若,并不为魏花影的言语所动。
  皇权至上,她一介女婢,又能做什么呢?
  她是慕北的玩物,是任何人都可以踩上几脚的蝼蚁。
  她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公和无情,却没有反抗命运的实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好好地活着,期待有一天还能见上父亲一次,期待有一天能去母亲和姐姐的坟前拜上一拜。
  头断了碗大的疤,更何况,抽几鞭子罢了,有什么好慌的。
  “决明!”
  见决明迟迟不舍得下手,魏花影脸上的怒气宛如阴沉沉的雷雨天,“再不抽,本公主连你一起抽。”
  “啪”的一声,鞭子在虞笙笙那双柔夷素手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抽痕。
  鞭子抽过的地方,如同火燎一般,嘶啦啦地疼,疼得手指不受控地颤抖,而虞笙笙却攥着拳头,仍闭着眼,咬牙挺着。
  一鞭又一鞭,尽管决明控制着力道,可还是抽得虞笙笙的衣衫洇出了血色。
  马车外,哒哒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前行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车帷被慕北撩起,冷沉沉的声音也随之坠入虞笙笙的耳畔。
  “虞笙笙,过来!”
  虞笙笙起身过去,慕北瞧见她衣衫上洇出的血檩子,喉间发紧,心口升起一把火来。
  她的肌肤娇嫩得很,他轻轻一捏,红印子都要过好久才退,更何况是被抽鞭子。
  虞笙笙是他仇人的女儿,是他放在身旁复仇泄恨的工具,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任他人凌辱。
  他圈养的兔子,岂容他人虐待。
  若不是马车里那个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慕北怕不是早忍不住一剑挥过去了。
  她抽虞笙笙几鞭子,他就在魏花影脸上划几刀,让魏花影变成……魏花脸。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晚。
  他慕北不是君子,既然是等不了那十年。
  只待五皇子魏之遥得势,他早晚要把今日虞笙笙受的委屈,同魏花影加倍讨回来。
  慕北瞧都没瞧魏花影一眼,直接将虞笙笙从马车上抱了下去,然后一同翻上了马背。
  魏花影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见到此番情景,长长的锦袖下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
  再愚钝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虞笙笙对于慕北来说,无疑是特殊的存在。
  可是那又怎样,她魏花影是大汤国的公主,除了父皇的江山坐不得,这广袤国土之上,有什么是她讨不来的。
  驯服美人自然是要软硬兼施,魏花影放下架子,同慕北好声好气解释。
  “慕将军,你这个婢女今日冒犯了本公主,我不忍心赐她死罪,便罚了她几鞭子,你可莫怪罪本公主啊。”
  慕北一手搂着虞笙笙的腰,一手牵着马绳。
  “末将怎敢怪罪公主殿下。只是,末将有个毛病,向来不喜他人动本人的东西,今日我的女婢受的鞭子,日后定找机会加倍奉还给公主。”
  “慕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刚才那话是何意,莫非还敢抽本公主鞭子不成?”
  慕北唇线扯起,露出张扬狂妄的笑意。
  “敢不敢,公主殿下以后便知。”
  “苍鸣!”,慕北高声喝令。
  “属下在。”
  “公主殿下游玩多日,旅途颠簸劳累,本将军命你率十名将领,护送公主殿下平安回都,不得有误,违我令者,斩!”
  “……”
  苍鸣有些犹豫,正在斟酌如何措辞,将任务推给他人,可那慕北却扬鞭一挥,带着虞笙笙朝军队的最前方奔驰而去。
  ……
  越往南走,天气愈发地暖和。
  山间密林已是绿草茵茵,晌午的日头更是如盛夏时节般烤人。
  行至途中,慕北鲜有地命令士兵暂停休息。
  树荫下,逼仄狭窄的马车里。
  慕北给虞笙笙手上的鞭痕涂着药膏,药膏清清凉凉,中和那火辣辣的刺痛。
  “把衣服脱了。”
  慕北脸色黑得吓人,这是他从进马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虞笙笙始终垂着头,在内心提醒着自己勿要自作多情。
  她伸手欲要从慕北手中拿过药膏,“奴婢自己涂药即可,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慕北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意识到自己又心软越了本分。
  似乎说着最狠的话,就能让他的心也跟着狠辣起来。
  随即将药膏扔给了她,他冷笑一声后,违心地道:“也是,一个玩物而已,能喘气就行了,何德何能,让本将军涂药。”
  虞笙笙胸口憋闷,心像是被人揪着一样地疼,“今日谢将军解围。”
  “有机会还是谢决明吧,是他找人同本将军通风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