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右贤王,什么是魏武卒?”
  高台上观战的几个首领,都亲眼目睹了这陌刀营以步抗骑,一个踏步上前,就阵斩数百的恐怖战力。惊愕之余都起了别样的心思,而完颜阿骨打在听到王保保开口后,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管是匈奴,还是乌桓鲜卑,都是正统的游牧民族,作战也都以骑兵为主,步卒并不多。但出自白山黑水间的扶余人,却是半渔半猎的民族,族内虽然也有骑兵,但并不多,主力还是以步卒为主。
  是以,在见到陌刀营这恐怖的杀伤力后,完颜阿骨打心头那叫一片火热。
  如果能将这套战法学过来,那扶余人的战斗力,将会有一个爆发性的增长。
  而完颜阿骨打还在想着,在扶余人中能不能训练出一支这样的步卒时,高台边缘随侍的一个年轻扶余将领,眼神中却更加火热。
  人穿重甲,手持利刃就能硬刚骑兵,那如果人马皆穿重甲呢?
  ........
  面对完颜阿骨打的不耻下问,王保保正打算热心地解答一番,却不料旁边的张元突然凑了过来,开口道:
  “《荀子·议兵篇》曰: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魏武卒是战国前期,魏国河西太守吴起训练的一支精锐步卒,穿三层甲,能开十二石之弩,每人背五十只弩矢,拿着长戈或长戟,腰带利剑,携带三天的作战干粮,半天就能奔袭一百多里。
  素有齐之击技,不可遇秦之锐士,而秦之锐士,不可遇魏之武卒的说法。魏武卒是精锐中的精锐,战国时期最强之军!”
  “吴起曾以五万魏武卒,大破虎狼秦国五十万大军!”
  五万打五十万?
  完颜阿骨打惊诧道:“竟然有如此强军?”
  随即又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武州塞只有这八百魏武卒!”
  王保保面色阴晴不定,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的张元,眼神中已经颇有些不耐烦,摇摇头道:“但这不是魏武卒!”
  张元也点点头,面色凝重地发表自己的见解道:“右贤王所言极是,魏武卒充其量算得上是一支极为精锐的步卒罢了。但这一支八百人的步卒,有魏武卒的影子,但与魏武卒不同,他们似乎是专门为克制骑兵而生!”
  说着,张元一指武州塞城下,开口道“不信你看!”
  “进!”
  李嗣业沉闷的怒吼从狰狞面甲下宣泄而出,率先踏出一步,身后八百重甲儿郎闻声,挥舞着陌刀如墙而进,雪亮的刀光闪烁了一瞬,便被漫天的血色所遮盖。
  羯族的弯刀劈砍下来,只能在陌刀营将士厚实的甲胄上划过一串火星,留下一条染血的白印。而陌刀的每一次挥舞间,都会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
  李嗣业怒吼三声,陌刀营连进三步,武州塞城下,顷刻间便血流漂杵,上千的羯族骑兵在陌刀下支离破碎,人马尸骸皆不成型,倒伏了一地。
  后续的羯族骑兵目眦尽裂,惊恐地眼神中满是对于求生的渴望,面对这如同一边倒一样的屠杀,皆是吓破了胆子,哪怕自己的上官吼得声嘶力竭,也没有人再敢往前一步。
  别说往前了,看到打头的李嗣业一身被血染透的黑甲,拎着陌刀再次吼出一个“进”字,纷纷都是一哆嗦,忙不迭地扯动缰绳,掉头逃命。
  似乎生怕跑慢了一步,那削铁如泥的陌刀,就会落到自己头顶了一般。
  “速退,速退!”
  “这他妈还是人吗?”
  “长生天保佑啊!”
  .........
  轲尔丹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着五千骑兵气势汹涌而来,去冲击仅仅只有八百步卒单薄的阵型,不说一鼓作气踏平汉军,将这八百人斩杀殆尽吧。
  怎么着也能旗开得胜,冲垮他们的阵型,赢个头彩。
  再不济,打个有来有回,也不算太丢人吧?
  结果呢,一次骑兵冲击,被对方以盾墙直接挡下,大队骑兵速度被遏制。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本来战斗力就不强,轲尔丹朱也不是不知道,但也不至于打成这般一边倒的局面吧?
  一个踏步斩杀几百,一个踏步斩杀几百,连续前进三步,伤亡人数已经直逼上千,羯族骑兵直接就被打崩了。
  说好的一汉敌五胡,可是我们来了六个啊!
  你怎么还无敌呢?
  轲尔丹朱内心咆哮不已,尽管还想组织起麾下冲锋,但也被溃败的骑兵裹挟着,不得不后退,顷刻间就被推离了战场。
  而站在城头的主将刘和,同样匪夷所思。
  知道陌刀营很强,但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之前在滱水之战时,为了围杀耶律阿保机,在薛仁贵的指挥下,陌刀营陷入乱战中,完全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而今武州塞城下,以八百之众,硬刚五千骑兵,方才大显神威。
  能以步抗骑这方面,与陌刀营比肩者,恐怕只有岳武穆的背嵬军,与北宋刀斧手了。
  “擂鼓,收兵!”
  眼看羯族骑兵溃散逃窜,李嗣业带着陌刀营正在奋起直追,刘和就一阵牙疼。
  这踏马是杀疯了?
  击溃对方就可以了,这份战绩已经可以在史书中写好几行了,还不够牛逼的吗,怎么还追击呢?
  重甲步兵去追击夺路而逃的骑兵,咋想的?
  自己身上几斤几两,自己没点数吗?
  刘和站在城头,赶紧命令收兵。
  “喏!”
  周仓一把抄起鼓锤,正打算去旁边敲响战鼓,却突然一愣,眨眨眼道:“主公,到底是擂鼓,还是收兵?”
  闻鼓而进,听金而收,是为令行禁止。
  意思是听见鼓声了,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都必须向着前方进攻。听见铜锣声了,不管战况如何,是不是马上就要胜利了,也要立刻后退,不然就是违背军令,当斩!
  所以刘和这一道又是擂鼓,又是收兵,完全相悖的军令出口,直接就给周仓整懵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擂鼓就是,李嗣业知道该怎么做!”
  周仓这才点点头,拎起两柄鼓锤,走到一人多高的巨大战鼓面前。
  “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鼓点在城头响起,正在亡命追击羯族溃兵的李嗣业猛地一顿,止住了脚步。
  而背靠武州塞城墙下,一直都在休息观战的宋宪却是狰狞一笑,手中长枪抬起。
  “兄弟们,杀敌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