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工夫,眼前出现一群大的马架房,除了站岗的,还有巡查的,坏了!丁贵云心向下一沉,知道自己刚才的打算错了,但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即使现在把押送的俩个土匪弄死,也会被人发现。
  她看眼丈夫有些愧疚,一念之差,搭上了丈夫和自己的性命,张天东此刻心里反倒异常镇定,反过来用眼神安慰妻子不要多想。
  押送者对岗哨说了一句,押着俩人向中间最大的马架子房走去。
  “喂,你俩干什么的?”刚走了几步远从旁边的一马架子房走出几个人。
  张天东顺着声音的来源扭过头一看,顿时惊呆了:走在正中间头上插着一支野花说话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养父母的女儿大华!
  当看清被绑着的人是他的一瞬间大华也惊呆了!
  “二当家的,这是我们在跟前抓到的两个打猎的,整过来让大当家的看看。”
  丁贵云不认识大华,只觉得眼前忽地一亮,走过来的这位女人太漂亮了!看见过好看的女人,但这样好看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与自己相仿,一米六五左右的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野劲。
  大华的神志恢复过来,她看眼张天东与丁贵云,张天东还在发懵中,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大华却向他使了个眼神,“行了,你们麻溜【赶快】回去吧,这两人我来处理。”她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扬扬手。
  两个匪徒不敢说不,点点头离开了。
  大华扫眼左右,二话不说,命自己的护卫带着俩人快速向大本营外走去,她一声不吭地跟着向前走,“你们几个,在这看着。”大约走出了一里多路时她对自己的护卫命令道。
  “天东哥——”大华把张天东俩人带到一僻静处一把抱住了张天东。
  “大华。”张天东也抱住了她。
  俩人俱热泪盈眶,抱了好一会儿,“天东哥,自从我爹娘出事以后,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怎么跑这来了?”反应过来的大华边抹着泪动手去解两人的绳子边问道。
  “大华,你怎么在这?”张天东看眼妻子反过来问道。
  大华把解开的绳索扔在草地上,抬起头打量他俩,眨下眼,像是在回忆过去,又像是以同样的问题在问一遍自己,大约过去了三秒钟,她长叹口气——
  去年的三月二十六日半夜,“老北风”带人砸开了椴树泉村的窑,大华家住在村子中间,当大华母亲听到人喊马嘶狗叫声后,“怕是胡子来了,你快拿锅底灰把脸抹黑,赶快猫到西屋去。”她连忙坐起身对大华说道。
  此刻跑是来不及了,大华刚抹完脸,还没等猫到西屋,就听房门‘咣当’一脚被踹开,闯进几个黑煞神一样凶恶的土匪,雪亮的刀枪一下子逼到他们的胸前,吓得她们妈啊一声坐到柴火堆里。
  “上亮子【点灯】,快上亮子,谁动插了谁!”
  灯马上亮起来了,“他奶奶的,前些天让你们告官府,这下,让跳子【官兵、警察】来救你们吧!说,家里值钱东西都藏哪了?”土匪们们开始到处乱翻,要钱、要大烟土、要枪。
  大华家非常贫穷,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土匪们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就拿大华的父亲出气,好几个人一起动手,一顿鞭捶棍打,老爷子被打得满地乱滚,看见满脸是血的父亲,大华心疼了。
  “别打了,你们要那些东西,我家没有,你们找有钱的人家要去,就是打死我们也拿不出!”大华扑上去护住父亲。
  听到这清脆的女孩声音,土匪们一怔,“老北风”端过灯,照了一下大华那张满是
  锅底灰的脸,“拿瓢水来!”他吩咐道,一个崽子【小土匪】端过一瓢水,“老北风”接过来,哗地泼到大华的脸上。
  看到大华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胡子们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绑了!”“老北风”看了好一会后恶狠狠地说道,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奸淫女人,因为,他刚刚从两位女人的肚皮上下来,他没想到这个女孩长得这样好看,他所奸污过的女人,谁也没有这般标志──否则,他早一枪把她崩了。
  崽子们“嗷”地一声扑了上去,把大华绑了起来。
  “三天后,到黑瞎子沟赎票,票价是大洋2000,到期不交,你们看着办!”“老北风”对着大华的父母咳嗽一声一挥手向门外走去。
  大华的父亲上前拽住大华不让走,让一崽子猛地捅了一刀。
  土匪们们押着大华,一溜烟儿的向村外跑去,当他们牵着大华路过整个村子时,一个崽子大声喊道:“老北风绺子借道走走,老少爷们相好的行个方便,有不知好歹的,可别怪咱们的柴禾【子弹】不长眼睛”。
  声音在空旷的屯子的上空回荡着,其实,逃的逃,杀的杀,此刻整个屯子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狗咬声和大华母亲凄惨的哭号声之外,显得格外的寂静,此时的大华,是多么希望他的天东哥来救自己啊!可是,穿过了整个屯子,一直进到屯西头的高粱地,身后仍是死一样的寂静,随着高粱叶子的哗啦哗啦的声响,她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这些天,“老北风”活动在老爷岭一带,这次他们出来,除了报椴树泉老百姓告官之仇外,也想弄些财钱,但前天晚上他们在攻打太平沟桶子夹金矿的时候,却遭到官兵的围剿,损失了三十几个崽子,现在他们正准备返回老巢,而大华是他们此次行动无意中得到的战利品。
  绺子压【驻扎】在了黑瞎子沟的姜窝铺屯,住屯东头。
  一连三天过去了,大华家也没人来赎人,奇怪的是,“老北风”竟然没动她,第四天,“花舌子”又去了大华一趟,“大华家别说2000现大洋,就是200块,她家也没地方去借,这个票,人家不赎了。”他回来告诉“老北风”说道。
  “老北风”一听眨巴几下眼睛。
  “那好,咱们今天就按规矩办,今晚就放台子,开观音场。”他摸了摸下颌说道。
  放台子及开观音场,是绺子对待“花票”【女人】的一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