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马楚灭国
  现在马希崇自己当了武安留后,结果朗州的刘言又不答应了:我们的老大马希萼虽然人不咋样,但是只能我们造反,你怎么能把你哥给关起来呢?于是他又派兵来跟马希崇讲道理,马希崇一再派使者求和,暂时才算安定下来了。
  马希崇听说朗州兵退了,自己没事了,高兴了,于是也开始纵情酒色,痛痛快快地玩。
  再说那个彭师暠,他押送马希萼到了衡山,不但没杀马希萼,而且还和衡山指挥使廖偃一起立马希萼为衡山王,改县为府,横山县成了衡山市了,然后派兵截断江面,竖起栅栏,还用竹子做了不少战船,居然开始跟马希崇为敌了。原来呀,这个彭师暠受马希崇差遣押送马希萼,他就知道这是马希崇想要借刀杀人,所以等到他跟廖偃见面以后,就跟他说:“要我弑君,我是不愿意的,我宁可以德报怨,也不甘心背这么个恶名!”廖偃也觉得他说的很对,当即和彭师暠一起拥立马希萼,然后就开始招兵,十几天时间就招了一万多人,又派判官刘虚己去向南唐求援。
  马希崇听说又起了变故,这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啊,这彭师暠不按套路出牌啊,你咋不杀了马希萼,给马希广报仇呢?于是他也派了使者去给南唐上表,请人家发兵,帮自己对付朗州。南唐国主李璟立刻命令袁州守将边镐前往长沙。长沙这边呢,徐威那伙人又打算要杀了马希崇,看来这叛乱是真的有瘾啊。
  马希崇鬼的很,已经有所察觉了,他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赶紧去迎接边镐,希望这样能够保全自己。他听说边镐的军队已经到了醴陵,就赶忙拨发库银,派人去犒劳南唐的部队。这位使者去了不久,回来报告马希崇,说边镐跟他说,他这次来是为了平定楚乱,并不是要替他灭了朗州兵,你如果想要自保,赶紧开城投降。马希崇听了以后,半晌无言,发了半天呆,然后流下泪来。没奈何,只好让前学士拓跋恒,写了个投降书,说自己情愿投降南唐。拓跋恒怅然说道:“我老而不死,却要为这些小孩子去写降书,真是可叹啊!”也没办法,只好拿着降书去见边镐。
  其实这个拓跋恒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很早之前,在马希广继位的时候,拓跋恒担任天策府学士,他就说过:“三十五郎虽判军府之政,然三十郎居长,请遣使以礼让之。不然,必起争端。”三十五郎指的就是马希广,三十郎指的是马希萼。他当时就料到现在的结果了。
  边镐率兵到了长沙,马希崇带着弟弟侄子等人出城迎接。边镐下了马,也很客气,对他抚慰了一番,然后和马希崇等人一起进城,暂时就住在浏阳门楼,湖南的文武官员都一起前去祝贺。边镐打开仓库,取出金帛财物还有粮食,财物给了这些官员们,粮食用来赈济饥民。大家皆大欢喜,当然除了马希崇了。南唐的另外一位将领,武昌节度使刘仁赡乘势取了岳州,这个刘仁赡他爹挺厉害,当年是跟着杨行密一起搞事情的,号称“淮南三十六英雄”之一。刘仁赡进城以后,没有让部队抢劫,而是出榜安抚官民,所以岳州城里到还算平静。
  边镐、刘仁赡的捷报送到金陵,南唐的官员们都很高兴,惟独起居郎高远说:“乘乱拿下楚地,本来就挺容易,没啥了不起的,但是我看这些统兵的将领都不是什么优秀人才,恐怕拿下它容易,要守住它就难了。”这个人名字起的真好,高远,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
  李璟却是喜出望外,他立刻任命边镐为武安节度使,告诉他,让马氏家族的人全部来金陵朝见。
  马希崇听边镐说让他们去金陵,他不想去,全族人都聚在一起哭,马希崇还想要好好贿赂一下边镐,让他代自己奏请南唐国主李璟,准许他们仍然住在长沙。边镐微笑着说:“我朝和你们家是世仇啊,屈指算来,这都快六十年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大举入境,灭了你们家。如今你们兄弟阋墙,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向我们求降,这可真是天意,是上天要让我们大唐收了湖南。你要是还想着以后再反覆,恐怕就算人愿意宽恕您,上天也不肯再宽恕您了!”马希崇听了,无话可说,只得带着全体宗族,还有手下的将佐一千多人,哭着上了船,前往金陵。
  马希萼这时候在衡山,还在打岭南的主意呢,他派龙峒守将彭彦晖去桂州驻扎,桂州就是现在的广西桂林。
  桂州节度副使马希隐是马殷的小儿子,他不想让彭彦晖来,急忙联络蒙州刺史许可琼,打算一起对付彭彦晖。估计许可琼这会还在生马希萼的气呢,说好的平分湖南,你言而无信,他接到马希隐的消息,立刻带兵赶到桂州,和马希隐合兵,杀退了彭彦晖。这时候正好南唐将领李承戬奉边镐的命令,带兵数千前往衡山,要让马希萼去金陵朝见李璟,这下马希萼是忧上加忧,廖偃和彭师暠也想不出什么救急的方法,看来也只好投降了,于是就和马希萼一起乘船,沿江东下,去金陵朝见李璟。
  马希隐听说他俩哥哥都投降了南唐,他自己还想要据守岭南,负嵎顽抗呢,偏偏人家南汉国主刘晟也来趁火打劫,他先是派内侍吴怀恩乘虚占领了蒙州,就是许可琼那块地儿,随后又趁胜进逼桂州。马希隐和许可琼实力不行,根本就守不住城,没办法,只好连夜出城,带着手下剩的那点人逃往全州。吴怀恩得了蒙州和桂州,接着又拿下了连州、梧州、严州、富州、昭州、象州、龚州等地,于是南岭以北的土地归了南唐,而南岭以南都归了南汉。现在只有朗州这一个地方还被刘言占着,但是也已经不属于他们马家了。
  马殷从公元896年占据湖南,到公元951年马希崇投降南唐,一共换了六位楚王,时间算长的了,持续了五十六年。
  马希萼兄弟先后到了金陵。南唐国主李璟表扬了他们,说他们对南唐还是很恭顺的,没有抵抗,兵不血刃嘛。然后任命马希萼为江南西道观察使,让他驻守在洪州,仍然封他为楚王。任命马希崇为永泰军节度使,让他驻守在扬州。其余那些湖南官员也都给封了官,廖偃、彭师暠二人因为对自己的故主很忠心,所以李璟特地任命廖偃为左殿直军使,兼莱州刺史,任命彭师暠为殿直都虞侯。
  既然马家兄弟都投降了,湖南各地的刺史也都望风来金陵朝见。前岳州刺史王贇现在已经调到了永州,他伤心故国,不愿意投降南唐。南唐朝廷一再征召,他才勉强前来觐见。李璟嫌他来晚了,赐了杯毒酒,让他自尽了。这是个忠臣,不光是忠诚,而且很有才,死得可惜了。
  南唐兼并了湖南,就又开始考虑经营北方了,他的参军韩熙载现在担任户部侍郎,就上书谏阻,说:“郭氏奸雄,不亚曹、马,他得国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边境已经很稳固了,如果妄动兵戈,恐怕不但不能成功,反且有害!”李璟听了,觉得他说的有理,于是就暂且罢兵了。偏偏兖州节度使慕容彦超这时候竟然起兵反周,他派人来向南唐求援,这一下又触动了李璟的雄心壮志,李璟决定也出兵五千,让指挥使燕敬权担任主将,去支援慕容彦超。
  却说这个慕容彦超,他从汴京逃到兖州以后,心里就常常很不自安,是既担心又害怕,昼夜不得安宁,他这会也不狂了,还特地派人去汴梁贡献地方特产,向朝廷谢罪,想试探一下郭威的态度,据说那的大蒜天下第一。郭威加封慕容彦超为中书令,并且派翰林学士鱼崇谅前往兖州传旨,对他加以抚慰。圣旨中说:
  过去前朝失德,小皇帝听信谗言,杀害了不少大臣,仓猝之间召你入京,你立刻就去了,可见你对前朝那也是很忠诚的,为救国难而奋不顾身,有终有始,表现很好。所谓疾风知劲草,危乱见忠臣,如果做臣子的都能这样,那做帝王的不用这样的人,还能用谁呢?以后你只要忠心对待我,就像过去你对故主一样,那就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了,我话就说到这,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慕容彦超接到了郭威的圣旨,心里还是不踏实,后来他又听说刘贇突然死了,心里就更加不安了,于是开始招募壮士,聚集粮草,购买战马,又派了使者去跟北汉联系,结果他的使者被后周守关的官员给抓了,报告了朝廷。郭威让中书舍人郑好谦去告诉慕容彦超,和他订立誓约。但是慕容彦超始终不能相信郭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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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识卡片:
  马殷建立的南楚灭亡了,南楚的事儿我们讲的比较分散,最后咱们来总结一下。
  南楚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以湖南为根据地的政权,创始人是河南人马殷,唐末因为军阀割据,国家混乱,这就给了马殷这样的人机会,他从一个无名小卒开始,利用各种动乱的缝隙,投机穿插,最后占领了湖南,还向南吞并了广西广东不少地方,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马殷没有选择称帝,而是依附于中原政权,只是称王,在中原政权频繁更替的时候,他偏安一隅,得以保全。
  马殷在位期间,南楚的经济发展很快,老百姓的生活相对于其他割据地区要幸福很多。南楚大面积山地,地处偏僻,中原政权都不愿意去费力不讨好的攻打他们,一般选择的策略都是拉拢,而南楚主要的敌人就是南唐,不过两边也没太打仗。
  南楚人民的好日子到公元930年马殷去世的时候就结束了,马殷可能是儿子太多了,管不过来,他真的是教子无方,不光是教子无方,而且他还制定了一个很糟糕的政策,就是让这一大群儿子互相传位,一共五位楚王,其实就两代人,没传到孙子辈儿就完蛋了。
  太富足了也不一定是个好事,南楚盛产茶叶和铁。还有少量的银矿金矿,因为没有对外战争,也花不了什么钱,这就是富二代养成法。钱多了就糟践呗,马希声是个吃鸡大王,生活骄奢淫逸,马希范是基建狂魔和敛财狂魔,他在位的时候,南楚的国库基本上就被败的差不多了。到了第四位楚王马希广上任,已经是败无可败了,最后只好去拜神拜佛了,他把他毫无原则的慈悲心全都用在了他哥哥马希萼身上,死的时候还在那念经呢。等到马希萼上位,国家经济已经崩溃了,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安于享乐,痴迷于兄弟内斗。他后边还有个没有封王的马希崇,基本上就是马希萼的翻版。柏杨是这样评价马家兄弟的,说他们:宁可以死,也不团结……凡灭亡之国、倾覆之家,似乎都是这种模式。我觉得非常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