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不得上山?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群人,林隐寺不大,想必这些人几乎都是寺庙的全部了.
  只是,没有理由将他们全部赶走呀?
  “看来你们的住持……有点不正常,击鼓集合就是赶你们走,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中年背包客嘿嘿笑道。
  “闭嘴!”老和尚脸色一沉,喝道。
  他在林隐寺多年,也算是元老了,这么多年的生活,住持在他心中可谓神祗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料事如神。而且住持向来为寺庙着想,关怀众僧。正因为如此,他从来都不敢对他有一丝的不敬,何况外来人的侮辱。
  此次,住持说有大事生,要他们暂避一天,明日才上山。他们自不敢有丝毫违背。
  老和尚喝声出口,中年人顿时心神剧颤,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他心中骇然,看来这位老僧也不简单。
  “施主,请一起下山吧!”
  老和尚抬手指向山下,淡淡地说。
  中年人面色阴晴不定,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悻悻地朝山下走去。
  为的老和尚神色如常,他再次回头看了一下山顶的林隐寺,带着众人下山去了。
  ……
  林隐寺。
  半个小时前,寺庙里还回荡着诵经的声音,也不时地有人走动。但此时,寺门紧闭,所有的殿堂和厢房已经空无一人。
  林隐寺的前院中栽种着一棵菩提树,这棵菩提树不知道多少年了,据史料说建院之前就有了,长得苍翠挺拔,郁郁葱葱。
  历史上,林隐寺因为山火、战争或其他原因,建了又毁了,毁了又建起。这棵古菩提也是如此,被火烧、刀砍、雷劈过,但始终屹立不倒。
  此时,古菩提树下盘坐着一个灰衣老僧,脸庞如同灰褐色的树皮一样,爬满了皱纹。他的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似乎就是菩提树的一部分。
  如果紫萱等人在的话,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个入定的老僧正是林隐寺的住持,智圆大师。
  晴空万里无云。
  湛蓝的天空中,一群鸟儿结伴飞翔。在飞过林隐寺时,一部分鸟儿落到了菩提树上。
  冠如华盖,清凉阵阵。鸟儿欢欣鼓舞,一些栖停在枝干上,梳理羽毛,一些在周围跳跃,还有一些在树中间盘旋飞舞,叽叽喳喳地交个不停,好不热闹。
  过了良久,老僧忽然睁开眼,微笑着说:“既然来了,那就下来吧!”
  话刚说完,菩提树的树冠深处,几片卵形的菩提树叶穿过嬉戏的鸟儿,翩翩落下。
  老僧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眼前。前方树叶落下,眼前有如清风拂过,赫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人影。
  来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衣,宽大的衣袂随风荡漾,站在那里给人一股出尘飘逸、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下颌长髯飘飘,只是前额有四颗肉痣,让人无法直视。
  “玄玑,别来无恙!”
  青衣男子脸庞浮现出一抹和善的微笑,轻轻拱手道。
  “贫僧法号智圆,不叫玄玑!”智圆双手轻轻合十,淡然笑道。
  “做了和尚,改名叫智圆了?我还是习惯叫你玄玑。呵呵,其实,改或者不改,你就在哪里,不增不减。”青衣男子一愣,随即笑道。
  “名字没动,是心动了!”
  玄玑哈哈笑道,“有道理!王诩啊,你还是那么有趣,不减当年啊!”
  青衣男子嘿嘿一笑,右手一翻,一个白玉酒壶出现在手中。
  “这样站着说话多没趣。咱哥俩喝酒去。”
  他扬扬手中的酒壶,拉着智圆说,“猴儿酒,极品佳酿,一般人我可不给的……”
  说完,他拉着玄玑朝右边寺院角落走去。那里离菩提树不远,正好有一张石桌,石桌的周围还有四个圆圆的石墩。
  阳光从菩提树冠的叶子见漏下来,撒地成金,漏出一地的温馨想象来。
  王诩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两个酒杯,轻轻地摆在石桌上。然后,他每人斟了一杯。
  “好酒!不愧是猴儿酒!”玄玑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忍不住一饮而尽。
  “那是自然,这东西我可珍藏了好久。世间难寻!”王诩颇有些得意地笑道,随即给他再次斟满。
  “你做了住持,应该好久没喝酒了吧?今天可以破例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过,你也别喝水一样,那可糟蹋我的酒了!”
  玄玑闻言,微笑着点点头。接下来这一杯,他不再急不可耐地饮下,而是细细品尝。
  这也难怪王诩自得。此类野酿,实属机缘巧合,因为真正的猴儿酒价值千金不换。
  猴儿酒,据传是山中诸猴采百果于一树洞,作为贮藏越冬的粮食。当若当年不缺越冬的粮食,猴儿们便会忘记曾经储藏的这一洞百果,然后这一洞百果便逐渐地酵,而后酿成一洞百果酒。
  要酿成猴儿酒,猴子选择的用来存放百果的空树,那必是能够保证百果越冬不烂的树木,这样的树木有几棵?而且,还要空心,还要密封……所以说,这种野酿可遇不可求。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几杯酒过后,两人的话夹子渐渐打开了。
  “干!”王诩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
  然后,他接着缓缓地说:“我说玄玑啊!如今在这个小千世界,联盟中早已经派人下来接替你了。你还有必要跟那些人斤斤计较么?既然你可以让寺院里的和尚们安然离开,你自己也可以一走了之!”
  玄玑嘿嘿一笑,“再多活两年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这具灵体迟早要消散,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王诩闻言,摇摇头笑道,“你说你从道门进入佛门,自以为脱。实际上,你的骨子里还是人世间读书人的那一套,什么以天下为己任,想要匡扶社稷!”
  “一语中的!”玄玑闻言苦笑,道,“我这毛病是改不了了!不过,你今天为何要来?”
  王诩一愣,叹道:“这还要问么,我来,你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吧?虽然你老哥强行带我下界,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我们一同从上界下来,自是得同甘共苦!”
  “哎,当年确实有负与你!”玄玑神色黯然,说,“但是今天,你应该算到了,此事你参与进来后,将难以幸免……”
  “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这不更好么?”王诩拍拍玄玑的肩膀,嘿嘿笑道,“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少还是有些寂寞啊。”
  “看来,你已做好决定了!不管怎么说,我答应你,一定将你送回大千世界!”玄玑颇有些感动,随即正色道。
  “无所谓啦!”王诩哈哈笑道,“这么些年来,我觉得自己也值了。”
  “哈哈!说的也是,在这里你也算是青史留名了!想当年,你来到这里没多久,人世间就因你风起云涌。你随手教出的弟子,诸如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等等,寥寥数人,却在华夏为你闯下鬼谷子的莫大名头!”
  玄玑回想往事,不禁感慨道,“其后你隐姓埋名修炼,不再授徒。几百年后,你又改头换面行走,游历于东西方世界,周游列国,做平民、做商人、做海盗、做将军,甚至还做过皇帝……翻云覆雨间,玩转东西方,也算不负我纵横谷一门!”
  “瞒不过老哥你!”王诩嘿嘿笑道:“雕虫小技,让老哥你见笑了!”
  “并非虚言啊,你虽然由仙草化身而来,但天资之聪颖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玄玑摇摇头说,“只是,小千世界灵气终究不如大千世界,让你的修为难以寸进,甚为遗憾!”
  “世界上又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我已经很满足了。”王诩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
  “你比我要看得开!”玄玑想了想,笑道,
  “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化成人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