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摇摇头,但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不过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醒过来。”
  “肯定会的。”司御夜的目光落在夏临川身上,想到他们在船上的对话,无奈的勾唇一笑,“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的。”
  他连他在林媚心里占据位置的机会,都不肯给,又怎么可能允许林媚身边有除他之外的男人?
  林媚听懂了他的话,回头看他。
  这一看,当即愣在原地,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司御夜脸上的绷带已经去掉了,整张脸清晰完全的暴露出来。
  先前她只看到了他异常消瘦的身材,可这次,当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简直完全震惊住了。
  “司御夜,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从上次见你到现在,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司御夜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忧伤,然而很快便吊儿郎当的勾了勾唇,“老子又没女人整天在身边伺候,一天三顿饭都吃不上,怎么会不瘦?”
  林媚却根本不听他的,走到他跟前,仰头仔细盯着他,表情十分严肃。
  司御夜被她盯的心跳加快,克制着垂眸,依旧是不正经的口吻,“怎么了?心疼老子啊?”
  林媚没有回答,这提醒了他两个人此时的关系。
  他舔了舔唇,自顾自的道,“心疼老子的话,就来照顾……”
  “你是不是碰那些东西了?”林媚打断他,一本正经的问。
  司御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林媚抿唇,“那些东西。”
  司御夜对上她的眼睛,愣了愣后,散漫的一笑,“老子不碰那些东西。”
  林媚看着他那深陷的眼窝,因为过分消瘦而显得异常突兀的颧骨,以及无论看多少遍,都略显乌青发黑的脸色。
  她怎么都无法相信他的话,索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司御夜诧异的目光中,不由分说的撸起他的袖子。
  他的胳膊也很瘦,完全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
  但他胳膊上的肌肤却很光滑,没有什么针孔注射过的痕迹。
  司御夜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既享受她的关心,又失落她不相信他,抽回胳膊道,“老子都说了没有碰过那些东西。”
  “既然没有,就别怕被检查。”林媚抓起他的另一只胳膊,依然蛮横粗鲁的卷起了他的衣袖。
  司御夜吊着眉梢看她,脸色染上些冷意。
  当看到胳膊上同样光滑的肌肤时,她紧皱的眉头,才终于舒缓开来。
  司御夜没好气的道,“林媚,是不是现在老子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在你心里,老子就那么堕落不堪吗?”
  “只有亲眼检查过,我才能彻底放心。”林媚迎向他冰冷的眼睛,“至于你,你堕落的还少吗?”
  她淡淡的反问,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插他的心脏。
  “你怪我不相信你,可你自己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让人相信?”
  司御夜冷笑,与她对视的眼底,压抑着汹涌的寒霜。
  林媚视而不见的继续道,“当初我不相信你会抛弃我,你一走,就是十年。”
  “重逢后即便你为谢咏做事,我也不相信你坏的那么彻底,可三城告诉我,你居然和杀人如麻的海盗勾结共事!”
  “司御夜,就在不久前,我还再三告诉过你,让你和谢咏分道扬镳,为什么不听!”
  “你明知道他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却还为虎作伥,这不是堕落是什么?”
  司御夜几次三番想张口反驳,最后只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所以,就算你检查出我吸那种东西,也不会感到意外,对吗?”
  他看着她,眼神受伤。
  林媚嘲讽的笑笑,“是,见过你做太多堕落的事情,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所以也也不会感到意外了。只有对你还抱有你会变好的期望,才会在看到你的时候,失望又痛心。那种糟糕的感觉,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已经品尝的够多了。”
  “所以在夏煜城怀疑我对夏临川故意下手的时候,我问你信不信我,你选择了沉默。”司御夜突然激动的道,“哈!哈哈哈,你他妈也是那么想的对吧?觉得是我害了夏临川,夏临川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全都是我的错!”
  林媚也激动起来,“如果你早听我的,不为谢咏卖命,我就不会怀疑你!”
  “行!”司御夜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道,“对!没错!就是老子做的!老子就是想除掉夏临川,行了吧!”
  他说完快速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生怕离开的再慢一点,会忍不住对她全盘托出。
  作为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解不解释清楚,又有什么用?
  解释清楚了,让她心里更难受吗?
  那还不如就这样,被她误会着,任由她对自己失望着的好。
  至少这样,等他死后,她应该不会那么伤心吧?
  司御夜一鼓作气,踉跄着回到房间。
  他的心口跳的飞快,几乎要跳出来似的。
  突然,他起身,冲到洗手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唇,高耸的颧骨,陷进去的眼窝,以及乌青骇人的脸色。
  像是被吸食了精气的骷髅成了精,确实和发展到后期无药可救只能等死的瘾君子一样。
  别说是林媚,就是他见了自己这副样子,都会和她有一样的怀疑。
  司御夜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不该怪她的……也不该和她吵的……”
  当初从监狱里出来,跟随朗鹤去见谢咏,想着在异国他乡混口饭吃。
  起初谢咏让他做的都是很正常的工作,直到有天,他和朗鹤喝多了,迷迷糊糊之际,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卷起。
  眼前人影幢幢,他却什么都看不清。
  还不等询问对方做什么,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第二天醒来之后,朗鹤告诉他,以后他就是自己人了,可以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他入了局之后才知道,谢咏靠用给人喝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达到控制的目的。
  朗鹤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他们为了活命,就不得不为谢咏卖命,因为背叛谢咏,就等于找死。
  这次朗鹤临死前,在船上丢给他的那瓶药剂,根据朗鹤说是解药,可是被他弄丢了。
  班森的人追他,为了逃生,他跳进水里,估计就是在那时候弄丢的。
  反正当他被顾白救上去的时候,一摸口袋,本该放着药剂的地方空荡荡的。
  他知道,他只能等死了。
  所以,和林媚吵这么一架,也是好的。
  现在她知道夏临川是被自己害的,应该恨透了他,再也不会理他了吧?
  “这样也好……不……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司御夜自嘲的勾了勾唇,一头栽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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