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元,出了崂山后往西北而去,特意绕开了京城方向,却还是被长公主截住了。
  “道友随时能算到我在哪?”
  “妾身神通为心有灵犀,无有敌意的情况下,能照应所思之人的踪迹。可惜,此法于斗法无益,无法以之纵横天下。”
  “我读朝廷会要,读到天君昔年以一乞儿之身,散修之徒,却能扶摇直上,外抗妖廷,内讨不服,成就亘古未有之大业,开创五百年修行盛世,更能造化荧惑星一世界。”
  “如此人物,虽仅于纸墨,却彷如常驻心间。只恨平阳不能生于彼世,追随天君。”
  “长公主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至于天君,你们都在会要上将他斥为邪魔妖师了,还何必如此。”
  “这……实在是昔日政治需要,妾身今日所要问的就是,造化道重立山门,是准备从南海进入神州了吗?”
  “公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
  “临来之前,道主对此事也有所论述,只是,此乃我造化道根本机密,公主随便两句就想听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此事我往日在道主身边端茶递水时也有所耳闻,此次只是想再三确认而已,道友需要什么?”
  “一瓶空青石乳。”
  “倒是不多,可以,两刻钟后就会送来,道友请讲。”
  “我造化道重立山门的意思很简单,从此之后,我等只做一个单纯的修行门派,不再插手世间纷争,远避南海,安心修行。”
  朱平阳听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希望朝廷与造化道能重修旧好。”
  “那要看朝廷的行动了,至少在我看来,朝廷可从来没给我们造化道什么好脸色。”
  “请放心。往日对道友多有得罪,我也代父皇给道友致歉。”朱平阳对着周元盈盈一礼。
  周元受了,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长公主,那诸天星斗阵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刚刚起了个头,要调整每一处灵气节点,又要小心不能牵连到吸纳星光,想快也快不起来。”
  周元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而思索起朱平阳刚才说的心有灵犀的神通。
  大概是她常年居于人心叵测的深宫,她才觉醒了这样一门类似于他心通的神通。这神通厉害就厉害在,几乎只要她想,这世上任何一个修士都能被找到。
  至于不能有敌意之类的,周元转念就想到了三四个,最简单的是她自己保持没有恶意,而后由其他人动手就行了。
  又过了片刻,一头雄骏的金雕爪子上绑着一个手指长的玉瓶飞到了朱平阳上空。
  这位长公主拿下来,然后抛到周元手里,道:“便是此物了,不知道友是否愿意为我星斗府供奉,遇到疑难时出手,当然,酬劳绝不会少于一件元神级灵物。”
  “有这好事当然愿意了,甚至,长公主要哪方面消息在下也能帮着打听打听,只要灵物给够,让我如之前那般加入巡天司也行啊。”说着,周元点了点头,消失无踪。
  又过了半刻钟,一道人影浮现在朱平阳身边,问道:“公主,此人心性如何?”
  “捉摸不定,如流水般,又仿佛真钻进钱眼里了,只要有灵物就可以驱使。”
  “不好吗?”
  “这种人让我想起了那造化道主,仿佛你说什么都可以,但实际上,他总有一定之规,如何折腾都跳不出去。我去了东海十多年,你认为是我改变他们多还是他们改变我多?”
  “这……人总是会变的,公主这几年功行迅速,眼界开阔了,想法有变化也是寻常。”
  “影子啊,我原先也是如此认为,直到方才与这周元一席话才突然惊醒,我与造化道门人弟子区别也不大了。”
  “我在去东海前,看造化天君,那是真正的枭雄,是谋定数百年而后动的阴谋家,妖师。甚至那造化道为了反对朝廷,后来的行事也几近魔道。可是去东海待了几年,我已经以造化道的眼光看问题了。潜移默化,润物无声,这才是了不起的大神通啊。”
  影子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觉得刚才那周元似乎发现我了。”
  “他精通幻术、遁形,传承以难学闻名的《幻世经》,六感敏锐得不可思议,发现你才是正常的,不发现才在糊弄我。”
  “罢了,不管他了,先做好手头的事,只要造化道不来捣乱,我等能平息星斗大阵,我家总再能坐稳三百年的天下,其他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她也一拂袖,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际。
  却说周元,确实在刚才对话时发现了周围有修士,不过,他并未在意,堂堂一国长公主,身边没人才是怪事。
  辞别了这人,他稍稍偏了偏北,准备去香山书院,看看那位大儒,主要是他那以儒家经典为根本的修行法开发的如何了。
  他这第二次前来就不用人带路了,一路狂飙猛进,直到书院所在的那山谷前才降下身形,露面拜访。
  这次来时,周元发觉这小小的山谷中似乎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气息,或刚正不阿,或悲天悯人,或教化众生,或包罗万象,然究其本质,似乎仍在那儒之一字之中。
  再次见到这位大儒时,他在看书,看的是一部《皇极经世经》,身旁还放着一卷《天心五雷真经》。
  前者是前朝邵雍编着的一册善卜算的功法以周易八卦为用,后者则是天师道根本功法之一。
  不过,更令周元惊诧的是,这位竟然没有上任ZJ省。
  仿佛看到了他的心思,王介之开口道:“我进宫朝见陛下以后辞了此事?”
  “为何?”
  “陛下不愿再在浙江大动干戈,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做个垂拱而治的明君。”
  “嗤,刀已经举起来了,杀了一半又收了回去,这是嫌朝廷的威信太多了?还是当今明帝糊涂到戴几顶高帽子就能糊弄了?”周元一听,当即嗤笑一声表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