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将军谢绝众人的询问,回到吕府不见外客,即使家里人问起他也没说今日入宫的情况。
  只有在面对他的长子的时候,他才叹然道:“王上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君王,我们只能臣服,不能恃宠而骄!”
  说到这,吕大将军严厉地看向小吕将军:“从今日起你要严加约束家里人,尤其是你的妻子,再让我听到她在外面打着我们吕府的名号做事,我就把你分出去单过!”
  小吕将军连连否认,直说会好好管理吕家人。
  “唉!”吕大将军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要求严格,是王上独断专横至此,作为外家,我们更要严于律己。”
  “你要记住,不是王上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王上。”
  想到梁王是如何上位的,小吕将军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的不情愿尽数消失。
  不怪吕家人如临大敌,实在是这任梁王上位的方式委实残酷了些。
  现任梁王,名邈,他的母亲是吕大将军的女儿,先王的王后,子凭母贵,梁邈一出生就是嫡公子。
  可吕家早就是先王的眼中钉!
  为了让喜爱的蔺夫人上位,先王排除异己,打压吕家的势力,最后吕后病逝,蔺夫人上位,梁邈就成了小可怜。
  吕家那时自身都难保了,当然无法看顾宫中的梁邈,最多时不时送一点金银吃食,其他的也帮不了什么。
  没人知道梁邈是如何在宫中生存的,他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直到三年前,梁国对外作战失利,为了拯救士气,先王急需派遣一位公子去前方战场坐镇。
  在所有公子都祈求不要是自己的时候,梁邈却挺身而出接下重任。
  他好像天生就是帅才,有一种率性的直觉,即使没有跟随过名师学习也能率领残余的部队一举攻破敌方,保下了梁国边境。
  此后三年,他战功卓越,隐隐有功高盖主的趋势。
  先王十分厌恶这个儿子,却又因此不得不依靠他。
  凭借战功,梁邈迅速崛起,再加上吕家的投诚,他瞬间掌握了全国近一半的兵力。
  先王这才感到害怕,但为时已晚,察觉到先王和长公子想要对他下手后,梁邈立即先下手为强,弑兄杀父,登上了王位。
  直到此时,朝堂诸公才看清楚了这位公子的暴戾脾气。
  可此时全国的兵力都由他掌控,诸位大臣只能臣服。
  可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尤其是先王旧臣,就想凭借祭祀典礼压梁邈一回,让他看明白自己的位置。
  可梁邈傲气惯了,不按他的想法来那就都不要举办祭祀了,众人这才着急起来。
  最后较量的结果就是两方各退一步。
  本来双方对此都还算勉强满意,结果先王长孙自焚之事一出,整个朝堂又战战兢兢起来。
  想到这阵子以来的事情,吕大将军冷笑:“这次事后,王上怕是又要开始打压先王诸位公子的势力了,你好好待家里,不要外出结伴同行。”
  果然,吕大将军一语中的。
  借此事为由,梁邈回收了先王诸子大部分的地盘和权力,诸位公子十分愤恨却无济于事。
  只能私底下咒骂梁邈,甚至祈求神女降罪于他。
  *
  六月下旬,经过太常和诸位礼官的操办计算,新一届祭祀典例的时间、规格都一一定下。
  在他们提心吊胆上奏后,梁邈淡淡看他们一眼,最后点头同意了。
  七月初,新任梁王穿上黑红色的大礼服,头戴冠冕,浩浩荡荡一群人向丽山出发。
  丽山在梁国和于国的边境上,曾经的梁国和于国是一个国家,据传这个国家建立的时候,丽山上有金光出没,有神女送来祝福。
  时人称她为“丽山神女”,所见者繁多,举国上下皆信仰她。
  影响至今,即使后面这个国家分裂了,丽山还是两国重要的祭祀地。
  作为两国人心中的圣地,历届梁王和于王即使大打出手也必须远离这个地方,谁都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
  丽山距离梁国国都有一段距离,等一行人和车马到达丽山行宫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了。
  天气越发毒辣起来,梁邈才不想为个所为的神明委屈自己,要求坐马车直接上去。
  “王上!不可啊!”太常凄厉一声惨叫,直接跪下,“丽山乃圣山,王上已经进入神女的地盘,必须要更虔诚才对!不然唯恐神女不悦……”
  太常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因为梁邈的神色越发难看,他只好梗着脖子一副不认输的样子。
  梁邈看得火大,真想直接砍了他!
  一旁的乐文君见此只好扶额,低声劝导,梁邈这才不甘愿道:“行吧,那你们也要一起上去!”
  有苦就是要共同承受才对!
  在场众文臣脸都绿了,但是看王上凌厉的眼神,众人不敢反驳,只好一边心里怒骂太常事多,一边唉声叹气往上走去。
  梁邈本就年轻,他身体很好,一个人远远走在前方,时飞跟在他身后,乐文君到底不常锻炼,只能和众文臣气喘吁吁地远远坠在后面。
  一行人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山顶的神女庙。
  抬眼看去,神女庙全是用奇石建造,辅以玉石镶嵌,整个庙宇带着古朴、神圣的气息。
  神女庙历史悠久,到底是何时建造的已经无法考据,只能从各种装饰,不同粗细大小的横木上看出它的年代感。
  其他人,尤其是那一批先王旧臣一见到神女庙,还没进去就开始磕头跪拜起来。
  梁邈见此撇撇嘴,直接大步一跨就走了进去。
  整个神女庙并不大,打开门进去,正对面就是神女的石像,石像雕工了得,把神女的着装和衣裙雕刻的活灵活现,但神女的面容并未刻露出来,她的头上盖上了一件轻纱,神秘感扑面而来。
  太常本来也在跪拜神女,一见王上直接进入,瞬间清醒过来,立马追上去。
  “王上!错了!你要先在门外行礼才对……”
  梁邈很不高兴,实际上自从他答应来祭祀后就很不高兴。
  见太常还在那里叽叽歪歪,他冷笑一声,直接跳上神台,就要掀开神女的头纱。
  就在此时,一阵耀眼的光芒从神像处传来。
  太常忍不住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家王上不见了。